云恸无声的叹了口气,这人让人跟着,摆明是去监视的。
“朕在宫里等你,早去早回。”再度查看了一番车中准备的御寒衣物、暖手小炉和茶水点心,完了之后犹不放心的询问,“真的不用朕跟着你去?”
宫门处宫人侍卫站了一大堆,这人都知道将称谓换回‘朕’,却依然不住这唠叨,云恸伸手替他紧了紧肩头上的披风,“真的不用了,陛下,风急雪大,你赶紧回殿中去吧,我会早去早回。”往日这人忙碌,这几日封了笔,在殿中他们是片刻也未离过眼,今日他出宫,这人才会这般唠叨。
年三十的团圆饭王府想要和皇帝抢人自然是抢不过,云九和云德对皇帝强占了自家主子这事儿依然耿耿于怀,再加上身份有别,云恸便做了主,年二十九他回王府,年三十留在宫中。原本这人是想要跟他一道回王府的,可是他想着,这人去了,整个王府都战战兢兢,九叔和德妃心里梗着,好好的一顿团圆饭只怕也别想吃了,便回了他,没想到惹得这人好一顿埋怨,都此刻了犹不死心。
“无碍,走吧,时辰差不多了。”浑不在意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落了一肩,玄湛站在宫门处,执意要目送他离宫。
“嗯。”见他执意,云恸也不多啰嗦,让福全放下厚实的车帘,准备出宫。
车架缓缓碾过宫道的青砖和碎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直到车架出了宣德门,完全瞧不见影子了,玄湛才缓缓回视线,折身回了殿中,踏入暖烘烘的内殿,殿中一片静寂空荡,他环视一圈,有些失落的叹了叹气,小人儿一走,这殿中仿佛就没有了鲜活的气息,空荡得厉害。
全安见主子左看看右摸摸,坐立不安的,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主子独自一个人寂寞守候了这么些年,往些年习惯了,倒也罢了,如今小主子回来了,只怕是一时半刻离了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说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帝王,其实帝王也是一介凡人啊。
出了宫门,时辰尚早,问了福全得知才刚刚申时一刻,云恸便吩咐让车马慢行,不比急着赶路。
福全得了旨意,是要送小主子回王府与王府众人吃一顿团圆饭,且陛下特地吩咐,要早去早回,切莫耽搁,这会儿领了小主子车马慢行的话,只得摸着鼻子暗自叫苦。领了陛下的旨意是一回事,可是小主子的话比陛下的圣旨也相差无几,到底是不敢违抗。
车架出了宫门,热闹暄哗的气氛便大了,跟民间一样,宫里早在年二十四便开始了‘年事’的准备,但皇家威严不比寻常百姓家喧哗吵闹,即便是整个宫廷都动了起来准备年节事宜,也是一派悄然整肃。
云恸将车窗帘子撩起一个小边角,街道上往来的行人和叫卖的小贩络绎不绝,午后小了一些的雪再度飘大却也不影响年节的氛围,整个长安大街一派繁华热闹,街道两侧的商铺酒肆张灯结,年味儿浓郁。
“京城的除夕好是热闹。”
福全也看得目不暇接,“是啊,奴才都好些年没有出宫了,不过倒是听说过一到过年,京城可热闹了。不过这还不是最热闹的,最热闹的是元日和元宵佳节,唱戏的,舞龙舞狮的,满大街都是人呢。”
“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这辞旧迎新,热闹是自然的。”
“是啊,都亏了咱们勤政爱民的陛下。”福全拍着胸脯自豪不已。
听到福全的话,云恸莫名也生出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来,那人励图治,治下这样一个国泰民安的大胤,即便是身边伺候的一个奴才都这般自豪,还何况他呢?
大街上人潮蜂拥,即便云恸不吩咐,车架的速度也快不起来,一路且走且停,待到王府,都申时末了。
云恸人在京中之事尚未声张,未引人侧目,云恸吩咐了云九和云德不必于府门前等候,但云九和云德都惦记着他,特别是云九,被罚出京时正值云恸小产,这么些日子,他钉在雍州寸步也无法离开,只有书信往来询问小主子的身子康健,这会儿好不容易回了京能见到人,哪里还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