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死罪!”沐衡一听,牙槽都陡然一紧,跪直了身子猛地往地上一磕,“微臣教子无方,扰了圣驾,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皇帝陛下连夜传他觐见,自是要拿他开刀的。
这些年,因为这位帝王的雷厉作风,沐家亲王这顶铁帽子,让整个沐氏一族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丁点的行差踏错,便让整个家族被倾覆。
他不入朝廷,不参与政事,这般韬光养晦所为的不过也就是保全沐氏一族遭猜忌,遭杀身之祸。
可是现在,因为那小孽障,他这些年所做的全都白了。
他倾尽全力想要让沐家避开皇帝的视线,安安稳稳的将先祖传到他手中的沐家传下去,即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沐家从辅佐帝王打下江山的先祖到他这一辈,遇上当今这位百年难得一遇的雄才伟略的帝王,沐家的处境已然是岌岌可危,往后只怕是越发艰难,可是,他到底是怕沐家在他手上被覆灭!
“沐衡,你觉得朕是不是完全没有脾性,真对你这顶铁帽子无可奈何?”将手中的巾布反手交给全安,玄湛行至一旁的竹躺椅上落座,那杀意十足的话语说得淡然无波。
“微臣惶恐!微臣不敢!”这么多年,终于从帝王的口中听到这样直白的话语,沐衡的冷汗瞬息之间便浸出了额际。
“不敢?”玄湛冷哼一声,“你要是真不敢,至于这般放任沐季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到朕跟前来?”
沐衡心中突跳,“陛下,微臣不敢!”
玄湛坐在躺椅上,身子微微前倾,双臂置于双膝之上,看着沐衡道,“这些年,你韬光养晦,称病不入朝堂,朕看在沐家先祖的份儿上,就忍了你了,可是你也太不识好歹了,竟然用如此手段一再试探朕对你的容忍底线,你觉得,沐家这顶铁帽子王,朕真不敢给你摘了是不是?”
“陛下!罪臣不敢!罪臣从未有过用此方法试探陛下底线之意!还请陛下明鉴!”沐衡额际的冷汗大滴大滴的从鬓角滑落,浑身都止不住的哆嗦。
“你的心思朕清楚,朕的话想必你心里也有数,不要给朕说什么你不敢,你敢的事情多了,别以为朕高坐朝堂之上,朝堂之下的便什么都不知晓。”
对大胤这两个唯二的亲王,他一向是秉承善待之意的。云家自是不说,对沐家,他也从未有过动其根基的念头。
大胤的江山,云家和沐家功不可没,定要善待,这是先祖遗言,他身为玄氏子孙,自是不敢数典忘祖。
但是对于这种身处高位,已经认不清自己身份的,他也没有那么多的容人之量。
人心皆不平,他也一样,他疼惜那人儿,也叹息云家子嗣的单薄,对云家,自是比对沐家多了一份亲近之意。
但是这何尝没有客观之因。
云家子嗣单薄,仅一脉传承,到了这一代,甚至仅剩云恸这个遗腹子,当年朝廷乱象渐生,云家这个树大招风的铁帽子亲王跟他一般,如处荆棘刀刃之上,让他不得不忍痛将他送往了西北,本该是养尊处优的娇人儿在那苦寒之地,一待便是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