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成为笑谭!
项义夫听闻之后,一笑即忘。
不同的是,那御剑术的影响力,效应一直持续到今天,他想忘也忘不了。
即便事隔多月,且事情发生得比曇花一现更短暂。但飞剑破弓伤人一幕,项义夫至今依旧深印心中,莫明其妙就会想到,影像清晰得犹如上一刻才发生,忍不住又提及:「鸿业!关于那御剑之人,我到处打听,均无结果,你可有眉目?」
轩辕鸿业蹙眉道:「沐啸天的武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你怎不怀疑是他?」
项义夫道:「并非我不怀疑,而是『金鵰令主』威名远播,若是练成御剑术,可以提升震摄效果,人家多半早就用上了。怎可能那么刚好,仗义执剑去帮纪不妄解危。这对沐啸天有何好处?顶多得到元雷的感激,但沐啸天根本不需要。」
轩辕鸿业道:「这数月以来,咱们已来了好几回,均未见着纪姑娘,你不急吗?」
「急也没用。」项义夫神色黯然地道:「我与纪姑娘,或许今生无缘吧。」
「要你跟着我一起去找纪兄弟,自然就会见到他姑姑,也不知你在顾虑什么。」
「那是你的纪兄弟,我却素昧平生。只为一睹红顏便登门,岂不羞煞人。」
轩辕鸿业听了猛摇头,不解地说:「有时我真搞不懂你,羞耻的界线是什么!」
适时,驛马车停下来,车夫掀开门帘说:「两位客官!京城四大名补到了!」
「辛苦你了!」轩辕鸿业付过车资,敏捷涌身一跃,轻巧落地。
项义夫紧随其后,双脚方站定,却见一名披头散发,鬍子乱糟糟盘据半张脸孔,穿着一件襤褸的直裰,靸着一双见脚趾头的布鞋,外表看起来颇为潦倒的汉子,一面笑咧咧地朝着他跑过来、一面挥着手很亲热的叫唤:「义夫!义夫……」
「鸿业兄!请稍待片刻!」项义夫有些歉赧说着,随即迈开大步迎上去。
轩辕鸿业大皱眉头,心知歷史又要重演,一而再的拖棚烂戏。果然又见项义夫说不上两句话,便从怀兜里掏出银子来资助那名裼裘而来的汉子,他不禁自言自语叨唸起来:「分明是助紂为虐帮倒忙,他怎么就心肠软,老是讲不听……」
不过,等项义夫处理好私事,转回来之后。
轩辕鸿业倒是没数落半句,纯当什么事都没看见,只管把项义夫拉进那扇食客络绎不绝的店门里。这一回,他们没有跟着女招待直趋叁楼而去。更确切的说,自从初次光临浪漫星光区,经歷「被邀共舞惊险记」,从此以后,项义夫坚决不再涉足星光区。因为担心又遇上『护国大将军』陈意柔,害怕真的被强征当舞伴。不会跳舞是其次,最难消受美人恩,才是项义夫大感头疼,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得选择远避的主因。所以他们预订的是雅座区,被安顿在临走道的第16号桌檯。
孰知,两人方坐定,刚拿起菜单要点菜。另外一名女招待由外来至,低声说道:「两位官爷!您俩的部属在柜檯相候,说有要紧事稟报。」
于是两人同往查看,只见轩辕鸿业的传令官,一脸焦急的候在柜檯处;而项义夫的侍从官,则拉着两匹骏马候在门外。不待主子询问,轩辕鸿业的传令官,迎前便说:「两位大人!大事不好啦!刺客潜进慈寧宫,整个皇城正乱着呢!」
「小鐘!可有人伤亡?」项义夫惊而不慌地问道。
那传令官名叫鐘勇,回道:「慈寧宫被御林军团团围住,右都统盛气凌人,说此事不关御前侍卫的事,死活不肯让我们的人进去。所以小的也不知实际情况,刚好小马【项义夫的侍从官叫做马向阳】找来,我俩便翻身上马,匆匆寻来。」
「那皇上呢?可有说什么?」轩辕鸿业一边问着,一边拉着属下往门外走。
鐘勇道:「皇上一直待在御书房,只派蓝公公去查看,其他倒没指示。」
项义夫道:「此事耽搁不得,咱们先回去,搞清楚情况再说吧!」
于是四个人也顾不得是否有碍观瞻,纷纷上马,两两共骑一匹。
儘管心急如火,偏偏红叁路上热闹滚滚,稠密的人车宛若万千蚂蚁在觅食。
他们勒韁控马穿梭在人群中,只能儘量以最快的速度,直奔皇城而去。
同一时间,轩辕鸿志来慈寧宫探视受到惊吓的太后,正在听取杉河刚的报告:「闻讯刺客擅闯慈寧宫,惊扰太后安寧,末将便于第一时间率兵前来围捕。当下并未瞧见刺客身影,遂进行大搜索。可眾兵士里里外外都搜遍了,皆无所获。」
「嗯,」轩辕鸿志淡淡地说:「你手脚麻利挺能干,耳朵比御前侍卫都要长。」
这话意有所指,当然不是夸奖。
杉河刚一听,赶紧跪下去:「臣子食君之禄,为皇上分忧解困,乃份内之事。先前末将心系太后安危,匆匆赶来,若因此而有莾撞造次之处,愿领皇上责罚!」
「责罚什么?」轩辕鸿志一脸忧忡地说:「经由此回教训,朕只是豁然发觉,御前侍卫的人数编制会不会太少了,以致于办事难以面面俱到。严格看待,这关係到整个王室安全,朕岂能不担心。」转头看着太后问道:「母后!您认为呢?」
东方如意很虚弱地说:「受此惊吓,母后的偏头痛又犯了,皇儿看着办便是。」
「陛下!」杉河刚依然跪着说:「刺客闯入后宫重地,实是目无法纪,太也可恶。但案发至此时,都快一个时辰了。既不见轩辕指挥官前来关心,亦不见项左都统派人来查探。这类似瀆职之举,乃个人怠惰之故,跟人数多寡应无干係。」
轩辕鸿志说:「是啊!两位将领都不在,刺客就来了,赶得可真凑巧。但话说回来,领侍卫内大臣依法休假外出,如果诚如你御林军右卫都统领兼文案司所言,此涉及瀆职怠惰之嫌。那么,朕身为其直属长官,事先批准,岂不成了共犯?」
杉河刚本想藉由「私自出宫」作文章,参上一本,往轩辕鸿业和项义夫两人背心各插上一刀。不料弄巧成拙,引火自焚。他吓得脸色大变,赶紧把头磕到地上,心惊胆颤地说:「臣一时失察,不该误信旁言,口无择言,误会两位将领……」
见势头不妙,东方如意偷偷瞪了杉河刚一眼,心里骂声「蠢材」,连忙做出乏睏打哈欠的模样,出声缓颊道:「皇儿!适才受到刺客惊扰,吓得我心儿蹦蹦跳,血压骤升。多亏太医来得及时,为我舒络筋脉且服了药,这会儿倒是犯睏了。我看不如这样吧,皇后既然也来了,最近还特地练了飞仙霓裳舞。皇儿何不陪媚儿去坤寧宫瞧瞧,赏舞解解心,顺便给点意见,好让媚儿益求长进些。」闻言,皇后喜上眉梢,立马起身说:「媚儿谨遵母后美意,妾身愿为皇上提灯引路。」
「如此甚好。」轩辕鸿志笑着起身,「母后多加休息,儿臣告退!」
「恭送皇帝!」皇太后被两位嬤嬤扶起身,神态虽然病歪歪,却笑得很开心。
孰知,轩辕鸿志一跨出慈寧宫大门门槛,突然面露痛苦,抱着肚子直喊痛!
不到二刻鐘,只见狄峰提着药箱子跟着小敏子,急如星火地衝进乾清宫。
他直接进入皇帝寝室内,皇后却在外间焦急等待,只听说皇上在拉肚子,什么也看不到。
这种时候,即便是职掌中宫的皇后、即便她与皇帝曾经裸袒相对,关係亲密无间,可惜想进也进不得。
都是体制惹的祸!
当皇帝光着屁股坐在恭桶上撇条时,基本上只由贴身太监或贴身宫女服侍。
狄峰进得去,乃是得到恩准。
可是他也没看到皇帝的龙臀,只见他好整以暇地躺在床帐低垂的龙榻上。
轩辕鸿志闭目养神,暂时不能讲话,因为脸上涂着厚厚一层绿绿的保养膏。
「这是在演哪一齣?」狄峰把蓝一郎拉到一边询问。
他说:「为龙鞭遭到皇后辣手催,皇上使出屎遁之术。不想浪时间,吩咐我帮他保养帅脸。我当然有先用热水帮皇上敷脸,再涂上你心研製的保养霜。」
狄峰说:「我命苦也!又得当挡箭牌,去向皇后报告,面对连珠炮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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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寅时初,九门提督府衙获报,说红中区红叁路上那间暘记木材行走水了。火头起自堆满木材的仓库,情势很不乐观。值班主事一听,大吃一惊,立刻联想到『京城四大名补』那间被广大民眾视为地标的楼房,就位于暘记木材行的旁边。
深知此事牵连甚广,只要稍有处理不当,必定有很多人要倒大楣。
值班主事不敢怠慢,一方面派兵驰援当地自卫队救火,另一方面向左卫都统领兼钱库督粮司报告。项义夫知悉之后,不到半小时,亲自带着一队人马赶到火灾现场。只见火光映亮夜空,暘记木材行后面浓烟滚滚,火势已从仓库顶窜出来。
自卫队已封锁灾区,将民眾阻隔在街道两头。
封锁区内停着四辆水龙车,数十名戴头盔穿制服的消防队员正在全力灭火。
见项义夫来到,现场坐镇救火事宜的校尉指挥官,立刻亲自做简报:「项大人!火势燃烧猛烈,虽然一时扑灭不易,但延烧范围已受到严密控制。最主要的是,全靠纪老闆适时来到,提出建议。因此方能处置得宜,火势无扩大延烧之虞。」
项义夫掌握到最新情况,庆幸之馀,却又不甚理解,问道:「怎样的建议?」
校尉指挥官先抹把脸上的汗水,再解释道:「原由木材行左邻是当铺,右舍是棉被行,起火点位于木材行后院仓库,与左右两户后院都只隔着一道矮磗墙。当铺的后院是块空地,虽无助燃延烧之物。但棉被行的后院也有一间仓库,里面堆放大批寝具用品,都是棉製之物的易燃品。本来,棉被行老闆闻讯赶来查看,担心受到殃及,打算伙同伙计将库房囤积物往外搬,能抢救多少算多少,也能减少助燃,卑职自然乐观其成。但就在这时候,纪老闆也闻讯来到,得知此事后,他力排眾议,马上塞给棉被行老闆一张银票,说库存品他全买了,并且包括重新整建的所有用。然后,纪老闆来找卑职,请求调派一辆水龙车,只管将棉被行的仓库,内外喷得越湿越好,以阻止火势扩大延烧。所以,目前叁辆水龙车负责灌救起火的木材行,另一辆负责弄湿棉被行的库房。另外,纪姑娘也领着旗下所有伙计姑娘们,正在后面巷子里,以人力接龙方式传送一桶桶水,忙着帮忙灭火。二人大公无私的义举,不但激励全体消防队员的士气,更得到他们一致推崇……」
「很好,你处置得当,官民合作无间,待火势扑灭,记你首功。」项义夫没有显耀的家世,年纪轻轻能坐上「左卫都统领兼钱库督粮司」这个从叁品的肥缺。虽说暗中有贵人扶持,但他向来克己尽责,努力进取,行事公正无私,不阿諛奉承、不践踏风骨諉过卸责、更不屑厚顏无耻儘将部属用血汗拼来的功劳,抢来做为自己升官晋爵的垫脚石。或许好心有好报,使得项义夫的一片痴情,被这场火灾扭转出生机。藉由拜会纪不妄,项义夫终于见到他爱慕已久、缘慳一面的女神。
那是一次很短暂的会谈,但对项义夫而言,美好得堪比永恆。
纪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语,他都铭记于心,不时就翻出来细细品味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