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故作委屈地“哦”了一声,又跟他做鬼脸,从背后拥住他,像只布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跟他一起摇摇晃晃进了厨房。
适才说是要让齐锐简单煮碗粉,但向北明白齐锐是摆明了心思想要好好招待她一番,她捣乱归捣乱,毕竟不能耽误齐锐干正事,小小地揩了一会儿油,向北很自觉地走出厨房,把战场交还,而自己举着手机,喝着齐锐给她泡好的大麦茶刷微博,看累了就漫无目的地在各个房间闲逛。
“这么大这么空的屋子,摆个鬼的跑步机,留给我做书房多好……”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向北红了脸,小声咒骂自己,“想什么呢,八竿子没一撇你都要鸠占鹊巢啦!”
饭菜的香味隐隐约约飘来,向北敏锐的鼻子却闻不出路数。在厨房门前悄悄探了头,男人正在热火朝天地炒着什么,许是彼此心有灵犀,他注意到她的偷窥,冲着她粲然一笑,向北仿似心中突然中了一箭,直到齐锐关火,她才从适才的惊艳中回过神来。
下厨男人最性感。
先前两个人出去用餐,从来都是点到为止,江浙地区的菜量小,齐锐更是优中选优,每次就餐体验都极佳。想两个人的午餐,两菜一汤已经是极大的手笔,可谁曾想齐锐最后搬上桌的菜肴,远比她预想的丰富。
等到最后一道菜上桌,他挨个给她介绍,“干煸四季豆,锅包肉,辣白菜炒饭,韩式辣鸡爪,辣牛肉豆腐汤,韩式烤五花肉,配菜是生菜和苏子叶。小菜是辣白菜和腌萝卜,我姥做好了给我邮寄过来的,今年的新泡菜。对了,要喝酒吗?我姥酿的米酒,还有我酿的梅子酒……”
“停停停停停……你这还有客人吗?这两人怎么可能吃这么多!”
“没事,我算好了,分量都不大,吃的完吃的完。这些都是平时我很爱吃的,再者说你吃不完不还有我嘛,浪不了。”
“那……为啥都是韩餐啊?”向北一头雾水,“锅包肉我知道这是你们东北名菜,但这其他的也不像是东北吃的东西呀?”
齐锐同样一脸莫名看着她,“我做的就是老家的家乡菜。我不是和你介绍过我是吉林延吉人。”
“所以?”
“朝族自治州的家常菜是韩餐不是很正常?”
向北不敢说话了。
以前都是齐锐在她面前出糗,现在风水轮流转,她成那个无知的人了。虽然名字叫“向北”,可中国最北她也就去过念了四年学的北京,再北上的地方是一概不知,对辽宁省了解略多是因为钟爱赵本山的小品,从前跟父母看过几季《乡村爱情》,但谁还能想到会有个藏龙卧虎的朝族自治州。
齐锐从储藏室里搬出一个玻璃罐子,里面装着奶白色的液体,给她和自己各斟了一杯,“梅酒还是不太应景,等哪天做日料或者江浙菜再喝。向北,喝点尝尝,我姥酿的米酒,特好喝,我从小就喜欢喝这个。”
齐锐的热情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中二时期的向北是个沉迷二次元的死宅,哈日的同时十分排斥哈韩,在北京念书的几年偶尔会和同学吃韩餐,可能是出于预算限制,也可能只是单纯运气不好,去的店基本店店难吃,以至于让她有了韩餐就是很难吃的错觉。后面自己单枪匹马闯到苏州,速食主义更让她从此和韩餐绝缘。以为今天会吃到预想中的东北乱炖,谁曾想到这个东北大汉居然一秒把她拉回了当年大学的踩雷现场。迎着齐锐期待的眼神,向北硬着头皮吃了一块烤五花肉,味道居然很不错,又惴惴不安地喝了一口汤,同样很鲜美。
两人面对面坐着,她的脚尖时不时挑逗着男人胯下鼓鼓囊囊的一团,能感受到他的兴奋。他的脸色微红,眼神却清明,丝毫没有被情欲所沾染。反而殷勤地拿了一片生菜叶子,夹了一块五花肉,又辅佐辣白菜和萝卜,给她卷好递给她,似乎对她的反应满怀期待。向北囫囵吞枣吃完,齐锐又换了一片苏子叶,继续重复适才的步骤。他给她拌好饭,盛好汤,不时给她卷几个菜叶子,自己甚至一直没顾得上吃,反而巴巴地望着她,就像是最条忠诚的大狗,眨着湿漉漉的眼睛,不停摇晃着尾巴,等待她对他的肯定。
印象里,男人看她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亮过。仔细思考他们过去几个月的交往,齐锐贸然闯进了她的生活,成了她平凡日常的一部分。这显然是他有意为之,将彼此的生活节奏调到一致,但他还没真的向她展开过他的生活,她能获取的仅是些零零散散的碎片。向北不是好奇宝宝,男人不提,她也不问,毕竟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太多话题可以进行。而这次在他的主场,他有意识的向她暴露自己。
在外漂泊的自己,究竟有多久没吃过一顿来自身边人做的正儿八经的饭,她已经有些记不清。可叹男人好脾气地任由她玩弄了一上午,而吃饭之前她还在腹诽他的心意。
向北心里一酸,埋头苦吃,不想让他看出自己情绪异常。
齐锐心思单纯,向北闷着头一声不吭,他反倒傻乎乎地笑起来,“说实话,做的时候还有点担心你会不会不喜欢吃,觉得辣,看你的反应知道是我想多啦。”
向北突然哽咽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韩餐。以前我没想到这玩意会这么好吃。”
“好吃就好吃嘛,傻姑娘怎么还哭上了?”
齐锐慌忙起身,笨拙地给她擦着眼泪,手忙脚乱的齐锐把向北的眼妆擦出一团花,看着活像只委屈巴巴的小熊猫。小熊猫委屈着,手里还抓着鸡爪不放,边哭边啃。
把心底那点微妙的情感彻底发泄干净,向北神清气爽,重回平静。齐锐适才一直搂着她,让她靠着他的小腹。这时抬起头来看男人,男人还是满脸担忧。
她朝他笑了笑,转而吻他手背,酱汁沾了他一手,他没有理会,反而蹲下身来,忧心忡忡望着她。向北心有所感,伸手抚摸他的眉眼,男人任她的手指在脸上飞旋,浓黑眼眸里,有很深的感情。
心中似有千言万语,但又不知从何说起。话到嘴边,她才挤出干巴巴一句——“齐锐,我好喜欢你。”
齐锐红透了脸,看着嘴角仍然残有酱汁的女人,他坑坑巴巴半天,没能说出任何回应,只是手足无措地挠挠头,羞赧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