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风梨花倒是用不着自己生火而烧,于疲倦的她不知是方便迅捷了不少;待她盛好热水于陶盆中,再端淑地端着陶盆去到风轻羽卧房内室时,于微光中见得床上未吊落的红白纱幔之下是独自端坐床沿的风轻羽,即使累了一整日,她也依然没露出半点倦怠之意。
风轻羽由风梨花取帕浸帕洗脸后,舒爽了足多,倒是见到她还在忙碌,心里竟是有丝不知何故的心疼。
风梨花可没注意到这些,她而今可是撑着眼皮子在此侍候着风轻羽,陶盆被置于床前,她蹲身而下,纤细白皙的手抬提起风轻羽的玉足,一一解开裹物,将其缓缓浸水,“娘,合宜否?”
“很好。”暖水濯足,于骑马奔劳百里的人来说可谓是很消解疲劳的,风轻羽自也不例外,连她一直紧绷的面部都因此缓缓放松了下来。
不多么亮堂的内室里,女儿给母亲洗濯着足脚这温暖人心的景象维持了半刻,虽未多言多语,却一点也不会觉得安静,因为她们听得见彼此的声音,或许此时无声胜有声。
“梨花,”足已洗净擦揩完毕,风轻羽依然坐于床沿,未有就此缠绵上床,反是肃然起来,趁着风梨花还没离去,她呼着,“先等等,来这儿坐,娘有话说。”
“是。”端着陶盆行于竹帘之前的风梨花听声又不得不就将陶盆放置好,再拨帘而入,坐于其旁问,“娘,什么事儿啊?”
侧转而对,可看犹如夜皇后般绚烂夺目的人儿,风轻羽眉宇间淡淡化开了那缕愁丝,“可还记得及笄时,你承我之衣时对诸神各鬼的诺言。”
“记得,未敢忘。”风梨花有些惊愕,许是没料到风轻羽会忽然地前无征兆地问此,但她还是第一时候就道,决然不已,“此生承巫祝,一生忠于神鬼,传渡天地,终而不嫁,不为情爱羁绊。”
“那便好……”得此答案,风轻羽却又喜忧参半,她道;凝目而对,对着对着就觉眼眶发热,这让她赶紧别过头眨了眨眼眸,然是长眉未得舒展,素手沾了沾眼睑,她一提气深呼吸,继而道,“不说这个了……今日一见那公子靖,其面色呈祥,神光相护,其待人宽厚,颇有思虑,当是生而不凡,恐非池中之物而已。”
“……管他是何人,就算他是王族功贵,这都与我们无关。”对风轻羽绵里藏针的话,风梨花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有些叹望,罢了婉转而笑道,“娘,夜深了,早些睡吧。”
“梨花说得是,可该结交之人还是应当好好相待,如此日后方有更多退路,可知?”不悲不喜,风轻羽从来都知风梨花的性子一如她的面相所现,刚烈不屈,她皱眼勾唇弯弯道。
显有些岁月痕迹的手掌轻轻落打在纤嫩之手背上,风梨花细长之眉陷成深深的沟壑,眼中的风轻羽深邃不见其底地看着她,启唇,“回房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