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可以去找吟儿,你们可以一起去看村里的大鼓戏,一起调皮的去捉泥鳅,就像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一样。”
眼前忽的浮现出归云小时候的样子。
八岁时,归云还小。看着村里的孩子都去捉泥鳅了,心里也蠢蠢欲动,可是司徒踏月不允许。
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该做的事情吗?司徒踏月一直反对。
反对的弊端也许就是这样的,你越是反对,有些人越是要去试试,因为不试试你怎么知道这到底哪里不好又是哪里不对呢?
于是,在村长女儿萧凤吟的撺掇之下,归云第一次撒了谎。
“母亲,我今日想去山上好好的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株药材,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回来。”撒谎时归云的手脚都有些拘束,不停的相互摩擦着。但是一心扑在其他地方的司徒踏月并没有看到这一切。
“好,去吧。”
得到司徒踏月的允许,归云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般,愉悦的飞了出去。
待看到守候在一旁的萧凤吟,两人便偷偷的离开了。
晚间,司徒踏月很是不解,这影儿出门已经很久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但是想到早间影儿对自己说的话便释然了。
“我要晚些回来。”
哦,晚些回来啊。
司徒踏月便没有多想,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当归云回来的那一刻,司徒踏月冷着脸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归云一惊,手里提着的竹篓便掉在了地上,里面满满的都是还在活蹦乱跳的泥鳅在动弹着。
看着母亲板着的脸,归云有些害怕。
“母亲,您怎么......”
“我怎么还没睡?柳疏影,你的胆子渐长啊,竟然学会撒谎了!”
归云从来没有听到母亲这样连名带姓的叫自己的名字,一时惊慌,立马跪下。
“母亲,我错了。”
“若不是今日有人在田里看到你与萧凤吟一起,我怕是要被你蒙在鼓里。你可真是厉害啊,柳疏影。”
听到再一次的连名带姓,归云心里更加的紧张,不敢说话。
“怎么,你哑巴了?还是聋了?今日早间的勇气呢?哪里去了?恩?”一连串的反问直问得归云更加的不敢说话,只能埋下自己的头,低低的看着地面。
“既然你不说话,那就好好的在这里跪着吧。”说完,司徒踏月进了屋子。
从此以后,每每有人来叫归云去捉泥鳅,她都不敢出去。可是,每天看着那些孩子提着竹篓傻傻的笑着的时候,归云的脸上总是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司徒踏月每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从来不允许归云跟着一起去。
“影儿,母亲错了,你喜欢的母亲现在都不反对了。你醒过来好不好?你醒来好不好?你不要这个样子,我真的很难受。”
可是,任凭司徒踏月怎样说话,归云都是一样的神情。
睁着自己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帷帐。
原来这就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可是,为什么要报复在我孩子的身上?她何其有罪啊?
老天爷,你睁睁眼,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看看这个善良的姑娘,你看看她啊。
司徒踏月的眼里流出了悔恨的泪水。
看着自己的女儿这番样子,其实她真的有些后悔了。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吗?为什么看着她此刻的样子自己却这么的难受?这一切不是自己造成的吗?不是自己一手引导的吗?为什么?为什么此刻的自己却是这般的难受。像是有一团火焰在自己的心间燃烧,自己的心肺已然被点燃,正在不停的烧灼,这感觉真的很痛苦。
这一刻,司徒踏月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
近来,沈传每每有空都会过来。
也不说话,只带着东西过来了,便静静的守候在一旁。
最开始,司徒踏月还会关上门,不让他进院子。可是,吃了闭门羹的沈传却没有回去,只静静的守在门口,看到司徒踏月打开门便一脸的欣喜,看到司徒踏月关上门便一脸的苦涩。看到这样的沈传,司徒踏月忽的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有错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心里诡异的扭曲感得到了满足,司徒踏月的心里越发的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做错的是别人,是他,都是他的错。
后来,看着沈传天天到这里来报道,亦或是碍于形势,因为每每看到沈传待在屋前,周围的邻居总是要询问出声,司徒踏月只觉脸上无光,便让沈传进了院子。
不过还是不能接近归云的屋子,只能站在院子里等着。
他带来的东西司徒踏月并没有接受,只堆在一旁。
看着院子一个角落堆放着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带来的东西,沈传不由得感叹,原来自己已经来了这么多次了呀。
索性自己足够坚持,这不,前些日子自己还只能是站在院子外,今日自己便可以站在院子里了。很明显的是,沈传忘记了周围邻里的闲言碎语。
司徒踏月虽说让人进了院子,但是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他。是狠心的不管不顾还是形同陌路?
于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做的司徒踏月便没有将人领到院子里以后便不再管他,只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沈传走动着看了看,但是却不敢接近归云待着的那个屋子。毕竟这一次是自己对她的伤害太深,她必然不会想要见到自己。
可是,心里却有一种诉求,想要见到她。真的很想见到她。
在沈府的时候,自己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面前,但是好歹自己可以偷偷摸摸的站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的观看着她,而之前,自己也可以借由着溪儿的名义接近她,还可以坐在她的对面,眼里都是她;可以和她交谈,看着她对着自己露出那种发自内心的迷人的笑。而这一次,自己还在半里之外便不能接近她,这让自己的心如何能够妥协?如何能够安然?
归云,归云......你真的要我如何?
眼底弥漫着哀痛,沈传身子有些难受的低下。
司徒踏月于心不忍,端起一碗粥,慢慢的接近沈传。待沈传感觉到有人接近之后便将自己端着的粥随意的放在一旁的桌上,并不说话。
看着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粥,沈传的眼睛有些模糊了。
隔着热气看着司徒踏月,只见司徒踏月似乎在对着自己微笑。
那笑容很美,就如同当年的那个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