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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9月19日
第五章
吴太守将报告又仔细读了一遍,皱着眉头,不住叹气。师爷微屈着腰,守在
一旁笑吟吟地候着。
「放火、拆屋、放火、拆屋,真不知道朝廷养你们这些兵是干什么吃的?刁
民前天在西边冒头,今天又在南边惹事,结果你们到头来就抓了几个小鱼小虾回
来凑数?」
他气得拂袖将桌上的文书统统扫到地上,师爷忙跪下去拾,并不住念着「大
人息怒、大人息怒」。
吴太守闭上眼,肥大的身躯向后一倒,瘫在那把宽大的太师椅上。他见师爷
抱着一大摞文书满地乱爬的狼狈样,心里总是消气了些,哼了一声,又继续说道:
「东西长街的那群奸商,连自己的家门都看不住,不管是遭了飞贼还是遭了暴民,
都敢恬不知耻地来找本官抱怨,也不知谁给他们的胆子,当本官是财神爷还是散
财菩萨?」
「大人说的也有理,那群奸商确实也是贪心不足。只不过……近来城里也确
实有些不太平,生意也一天比一天难做,他们要大人减点税收,倒也是情理之中。
大人又何必这么动怒呢?」
「哼,好赖话都让你说尽了。说吧,你收了他们什么好处来给他们说情?」
师爷听了,叩头便拜,刚拾起的文书又散了一地:「不敢不敢,小的思虑不
周,大人切莫见怪。」
太守显得有些疲惫,便不打算再和他纠缠。他站起身来往后堂走,忽然门外
传报:「老爷,有客人求见!」
「什么人偏要这时候来?告诉他在外面等着,我得睡个午觉。」
「那客人说,他叫秦三一,有要事要禀告,还说有大礼相送。」
「秦三一?快请他到客厅,我马上就到。」
「是,老爷!」
太守换了身衣服,来到客厅。客厅中央摆着五个大木箱与一个大木桶,一个
体格健壮的大汉正坐在左边的椅子上,一见太守,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跪下行
礼。
「大人,大当家托我跟您问好。」
「嗯。」太守向下人们挥手致意,叫他们出去。
「别跪着了,坐吧,慢慢说。」
太守一边说着,一边坐到客厅中间的椅子上。秦三一站了起来,却没入座,
太守也不在意,就任他站着说话。
「小的们这段时间收获颇丰,这是按约定给您老的孝敬。」
「嗯,按规矩办的事吗?」
「当然,过往商队财货只拿三分之一,不伤人命,兄弟们规矩得很。那些商
人也很识大体,见面就乖乖给钱,也不敢和我们硬碰硬,省了不少麻烦。」
「很好,」太守抿了一口茶,「那特使呢?按照日期,这个月的特使也
该到了,你们见到了没有?」
秦三一脸上立刻露出为难的神色。
「有,还是没有?」
当太守问第二遍时,秦三一知道他生气了。
「或许……我们见到了一个可能是特使的年轻人,但还不能确定。他半夜从
扬州官道上路过,我们正要去盘问,他却二话不说打倒了我们六七个人。那小子
的武功真的不赖,之前的特使根本比不上他五分之一……」
「我给你们派去的那个使流星锤的高手呢?连他也对付不了?」太守的脸色
已经接近铁青。
「他也去了,跟那小子打了几十个回合,最后被一棍子砸烂了脸,但临死之
前也打中了那小子的头。只不过他受伤之后竟然还跑得飞快,我派人在附近搜查
了一晚上,第二天却没一个人回来报告。等我去找的时候,他们竟然全死了,但
那小子之前用的是棍,死的那些人却像是被刀剑杀的——还有一个是被火烧死的。
我估计……那小子会不会还留有后手?」
太守一拍茶几,震得茶盏飞到地上砸得稀碎,秦三一吓得又跪到地上。
「如果那真是特使,本官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还有你们也是一样。要是
让特使回去向那位大人报告,你们一个个就等着被官军围剿、千刀万剐吧!」
「大人,您放心!」秦三一向前爬了两步,「小的已经见过那人长相了,他
现在也受了重伤,只要小的再见到他,一定能杀了他!」
「就凭你?」太守走上前一脚将秦三一踢翻。秦三一在地上滚了一圈,脸上
还是半点怒意都没有,只是又爬起来陪笑道:「大人您先消消气,来看看大当家
给您特备的礼物。」
他走到木桶边,揭开盖子,伸手一提,一个少女从桶中被拉起。
「大人,您看这份礼物如何?」
「嗯……」太守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女。只见她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小麦色的
皮肤上
透着浅浅的粉红。她的身材十分瘦弱,显然是穷家姑娘,因而那硕大双乳
和身体显得毫不协调。她的表情怯生生的,两只大眼睛无助地盯着太守。一根布
条勒进她的嘴中,在后脑勺上打了个结。她的身体被一根粗麻绳缠住,光溜溜的
私处被绳子反复摩擦,已经一片狼籍,双乳更是被绳子勒成两个葫芦。她双手被
反绑在后面,因此根本没有办法遮掩,只能任由自己站在客厅中央承受着视奸。
「嗯,还不错,」太守点点头,「但不算太好,比上一次送来的差些。」
「其实我们本来有更好的想孝敬大人,之前我们在外面捉了三个姿色相当不
错的,其中两个还是姐妹花。可是没想到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竟然会武功,一掌把
看守给拍死了,还带着那两姐妹连夜逃跑了……」
「特使解决不了也就罢了,现在你们连几个女人都看不住,我看你们的头领
该换人了。」
「大人息怒,大当家已经吸取教训,这种错误以后绝不会再犯——再说,这
姑娘虽然不算上品,但可是个黄花闺女,这头汤我们都不敢享用,特地留给大人
您……」
「好了好了,」太守不耐烦地摆摆手,「把她关到小牢去,今天本官没
心情碰她,下次再说吧。你这段时间就留在扬州,仔细四处打探,那特使多半已
经进了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当心你小命不保!」
「谢大人!」秦三一将少女带出去。太守见他走远了,便唤三四个下人把大
小箱子都收好。处理完毕后,正要喘口气,却又听见有人通报:「大人,又有客
人求见。」
「又是谁?算了,多半又是那群奸商。今天一个个都堵着门来,当本官是铁
打的财神、石雕的貔貅不成?让他滚!」
「大人,他看着不像是做生意的。那是个年轻人,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
大人单独谈谈,态度……还颇有点嚣张。」
「那就……」太守正要发作,话却突然梗在喉咙里,身体哆嗦起来,勉强靠
回椅子上吞了两口茶,终于才镇定下来,向那传话的问道:「你说是个年轻人?」
「是。」
「看起来还很嚣张?」
「对……」
「你有没有看见他带的是什么兵器?」
「兵器?他没带兵器。话说回来,谁要是敢带兵器来找老爷您,早就被门口
的卫兵给拿下了,也用不着小的进来通报。」
「对对对……」太守擦了把汗。
「老爷,是不是要轰那人走?」
「不,不行,」太守站起来,抖了一下袍子,「把他带到客房来……再叫上
府里伸手最好的十个人在暗处等着,等我号令行事。」
「是!」
太守默默在心中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他十分清楚,一旦特使进了城,迟
早会把自己做过的事查个明明白白。如果只是勾结飞贼分赃倒也罢了,扬州这些
年来官吏来来去去,衙门上下,有几个不是这么做的呢?上头的「大人」能分到
一杯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这次可不一样。上面的「大人」自然不在乎自己借捉贼之名封锁扬州城
——这样一来能捞的钱反倒更多了。可是自己铤而走险雇佣高手和土匪一起劫杀
特使,这件事一旦被查出,必是死无葬身之地。倘若不出意外,今年之内他也该
像前任一样捞足收手、回家享福了。倘若上面追究起来,那临走之前拿出一小部
分财物赠给那位「大人」作补偿也就罢了。
想到这,太守只能在心里暗骂山里那群不中用的饭桶。
「太守大人,打扰了!」从门口传来一声问候。太守听了,额头上立马冒出
冷汗,举起手里的杯子就要摔下去,但抬起头来时,却愣住了,脸上表情顷刻转
惧为喜。
「李老板?怎么是您哪?快请坐!」
李逍遥见面前这胖子笑眯眯地上前迎接,显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不必想也
知道这胖子一定就是太守了,只是不明白他怎么会这般热情。
刚才在门口时,李逍遥出于谨慎,并没有把那块玉牌展示出来,只是塞给了
门卫并传话小厮几两银子,称自己有要事和太守单独商议。太守既然不知道自己
有特使的牌子,也就不该有这种反应才对。
李逍遥半推半就被太守请上座位,见到太守向着门口打了个莫名其妙的手势,
也没在意,只是盯着他的脸,回忆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见过他。
太守显然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李老板显然贵人多忘事,我们在岛上不
是见过几面吗?」
「哦,原来如此!」李逍遥恍然大悟。自己的奴隶岛自开张以来,也不知接
待过多少达官贵人,江南的富人有几个
没去奴隶岛花上几笔银子?扬州太守在其
中之列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话是这么说,他也根本不记得见过这样一个人。
毕竟李逍遥在奴隶岛上要「安排」好那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女奴都忙不过来,哪有
心思记得这帮臭男人的脸呢?
弄明白情况后,李逍遥心中便有了打算。他决定暂时不把玉牌拿出,先用自
己本来的身份和太守聊一聊。
太守当即叫人准备酒菜,两人边吃边在屋里寒暄了一阵,李逍遥说起最近奴
隶岛的生意,提起新进的几个女奴,还与太守交流了一番调教新人的技巧,屋内
一下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话说回来,李老板这次来扬州又是有何打算?本官现在为了缉拿女飞贼,
可是操碎了心,不得不把扬州封死。现在来扬州旅游,可不是好时候啊。」
「太守大人真会说笑,要是为了旅游,看到门口的告示,我也就不会进城了。
可是,这女飞贼对别人是一大隐患,对我而言却是一笔横财,值得进城冒一次险。」
「李老板莫不是说那二百两悬赏银?李老板日入斗金,应该是看不中这点小
钱的吧?」
「二百两当然不值一提,可是,太守既然愿意用二百两银子去换一个小贼,
甚至愿意封锁整座城,那么只会有一个原因——这飞贼的身价,肯定远远不止二
百两银子。对吗?」
「哈哈哈,李老板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人,有眼光!干一杯!」
李逍遥喝了酒,又问道:「那不知道大人现在对这女飞贼有多少线索?」
「本官要是能有什么线索,早就把女飞贼捉拿归案了,何必还要出那二百两
银子?」
「这么说,要赚这笔钱,还真是不太容易?」
「那是自然。」
「要是抓不住这飞贼,我岂不是连城都出不去。」
「那倒不至于,李老板如果想走,随时和本官说一声就是了。只不过,看着
李老板就这样空手而归,本官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那大人您的意思是……」
「如果李老板真想挣一笔大钱,本官倒是有个更好的路子。」
「哦?」
「扬州城就属东西两条大街最为繁华,且不说封城之前,就是如今到处都这
般萧条,东西大街也照样生意红火、人来人往,就连青楼都照常开门。这段时间,
东西两大商会更是趁机哄抬市价,赚得盆满钵满。倘若能逼这帮奸商把钱吐出来,
那到手的何止区区二百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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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不知大人打算怎么让他们把钱吐出来。」
「这就要靠李老板暂时破费了,」太守笑眯眯地说,「那帮奸商的金库隔三
岔五就被飞贼光顾,商队又要被城外的土匪勒索,一天到晚来找本官抱怨。可是
衙门里的官吏又能好过到哪去?哪个不是穷得叫苦连天?既然如此,本官索性就
让他们再流点血,找他们叫声最大的出一笔钱,一是用来补偿本官手下那些捕快,
叫他们抓贼缉盗也积极些;二则用来征募勇士出城剿匪。」
「这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大人要我破费又是何意?」
「这个嘛……李老板想必也清楚,这群奸商一个个唯利是图、老奸巨猾,谁
若是先交钱,就会被其他人视为软弱可欺。因此若是本官叫他们出钱,他们肯定
会推三阻四,谁都不肯第一个交钱。但假如有人愿意先出一笔钱,作诱饵,那情
况就大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