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师父呢这一关没有过,他是否会出另外一道题目来考验自己还是从此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不再相见这些问题当初江离没有问,因为他认为自己一定会成功的。
可惜一个多管闲事的有莘不破出现了。
他回过神来,突然发现一直和蔼的于公之斯变得英锐起来。这个绝代箭手突然站起,高声喝道:警戒
警戒
伴随这一声令下,大荒原外出现一道奇景。三十六驾铜皮车就像一条长蛇突然曲起首尾相接,形成一个圆圈。每一驾车山牛朝内,车尾向外。每驾车向上下左右各伸展出一片一丈来长的铜板:车与车之间板板相扣,围成一道圆形铜墙;向下伸展的铜板封死了车底的空隙,向上伸展的铜板形成三个箭垛。箭手跨车而上,甲士持戟待命,弓试弦,剑出鞘,七十二骑勒缰警惕。片刻之间,荒原外就如同多出了一座周长百丈的城堡。
有莘不破、江离和于公斛宁、四老跟着于公之斯,登上了西南方的车顶。远远望去,一片平川之上,稀稀落落几株枯树,除了偶尔几阵狂风吹落树上积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没什么事情啊。有莘不破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马上报以轻蔑的眼神。整个商队都知道,他们的台侯是不会错的。
江离皱了皱鼻子,道:好重的辛味。怕不有七百骑。于公之斯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怎么闻不到有莘不破说。
江离道:天地间的气息,本不是为迟钝的人而设。
嘿有莘不破说,只怕是你附会取宠。
江离皱了皱眉头说:谁附会谁谁取宠谁
有莘不破道:当然是你附会了:你见商队警戒,便随便臆测出一个数字来,让人佩服你一下。嘿嘿。还装得神秘细细的,人多人少哪里是鼻子闻得出来的
江离目光闪动,道:若真有七百骑呢
那是你撞上的
这是远处渐渐有了异动,有莘不破也知道确实有事发生。江离深深一吸,道:我若能说出更具体的情况呢
怎么个具体法
七百人以上,三四百是铜角马,一百多是银角马,其它是杂兽,领头的那人坐骑是紫色的。
有莘不破放声大笑,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跳下去让他们踩。回头对于公之斯道:我就不信鼻子连颜色都能闻出他的话嘎然而止,因为发现于公之斯脸色微变,不由得有点紧张,心想不会是真的吧。
两人谈论间,地平线上渐渐尘嚣雪飞。继而轰轰声响,就像远方在打雷一样。渐渐连地面也开始微微震动。那一团沙尘越来越近,离车城百余丈左右,这才慢慢减速,大队在百丈外停住:当先的是百来号银角马,银角马左右是数百铜角马,这两拨立定阵势以后,又有数百杂兽陆陆续续地跟上来,分布在铜角马两边。人马喧嚣中推出一杆大旗,旗上绘着一头猛兽:虎头、猪身、象牙。旗下拥出一人一骑,虽远在百丈外,仍能感到这人身上发出一股煞气,他的座下,正是旗上所绘的那头怪兽,竟然真的是紫色的
有莘不破结舌良久,却也服气,道:罢了罢了,算我孤陋寡闻,原来颜色竟然可以用鼻子闻出来的。江兄江离纠正说:我不姓江,只是叫江离罢了。哦,江离兄,赫就叫江离你不见怪吧。看天、听地来估测敌人的远近、数目,这我是听说过的。但用鼻子闻出数目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过。用鼻子闻出颜色来我连想都没想过。这中间的道理,你给我说说。
江离见他居然这么轻易就服输,倒有点意外。道:煞气我确实是闻到了,但数目我是看天看出来的。至于颜色,我是猜出来的。
猜出来的你连看都没看,怎么猜
既然看出了数目,这方圆百里以内,能动用这么大阵势的强盗可就只此一家除了三宝岭上臭名远扬的紫蟗怪,估计也没第二拨人了。
紫蟗怪有莘不破问道:是他那头怪物的名字么
对,听说他十多年前收服了这头畜生,开山立寨,就以这怪兽为名号,在强盗里面算是很有名气的了。
他们两个人在随口应答,晃若无事,其他人可没这么轻松。紫蟗魔王札蠃luo的恶名,天下间行商的人无不知晓。陶函商队每次走近三宝岭三百里范围之内,无不惕然,幸而十几年来相安无事。这次本来不需走三宝岭一线,谁知他们竟然远隔数百里跨境而来,而且这阵势,七百之数,只怕有多没少,看来紫蟗寨竟是倾巢而出,今番志在必得。
我们总共还不足三百人打得过吗
就算靠着车城打赢了,不知要死伤多少人。
这次真是出师不利,刚走出家门口就遇上大对头。
这些话没有人说出口,但却在大部分人心中盘旋着。当然,他们还有最后也最可靠的希望他们的首领、威震四方的于公之斯。
江离感到周围的人神色有异,显然都十分紧张,也就不再多说话。有莘不破神经却有些迟钝,想了一想又说:你这个紫色固然猜得虽然有理,但这险也未免冒得太过了。虽然能出动这么多人的只此一家,但如果是他派属下来,嘿嘿,可就让人见笑了
江离看了于公之斯一眼,道:要来动陶函商队,自然非紫蟗怪亲自出手不可。
于公斛宁突然跳了起来,怒道:此刻大家生死一线,你们还在这里有有一句没一句地胡说八道,我们怎么就救了你们这样的人
斛宁,怎能对客人如此无礼
江离轻轻一笑,说:谁让你们把我搬上车来的我自在雪里面好好的,要你们多管闲事于公斛宁听他这么说,心想自己亲自背上车的这人非但不感恩,还要怨人,气的呆了。
江离转过头对有莘不破说:特别是你,我好好在荒原里睡觉,你把我挖出来干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无不愕然。有莘不破说:你在睡觉在雪里睡觉不是被困在雪原里
我是笨蛋么是没出过门的毛头小子么这么小一个荒原也走不出来
有莘听了,脸上微微一红。他走不出本不是因为体力,而是圄于荒原中的种种幻象,又不懂得怎么在旷野中辨别方向。待到摸到一些门道,体力却消耗得差不多了。
我师父让我在土里睡足九十九天,差了一天也不行,无缘无故的,你干嘛把我挖出来如今我不但九十九天的考验未满,连人也不见了我师父见到了会怎么想如果他因此以为我没出息,不再认我这个徒弟,你、你拿什么赔我江离一开始是讥讽的语气,说着说着,加了三分怒气,说到最后,又多了一点酸苦味。
有莘不破苦笑道:是是是我是笨蛋,一个没出过门、自以为伟大又喜欢多管闲事的毛头小伙子,行了吧。
江离刚才这番说法本是气话,但气话说出来以后才发现其实也是真话。想起和师父后会难期,不禁忧形于色。
有莘见他色苦,忙道:别担心,我跟你一起去找你师父,我亲自帮你向他解释。
江离破颜笑道:亲自大少爷,你是什么大人物了再说,我师父也不会见你的。
有莘问道:为什么
江离还没回答,突然一声狂嘶,声如牛鸣,响过虎吼,三十六头山牛同时软脚。紫蟗旗下,银角马放蹄冲来。陶函商队虽然都身经百战,但近两年见到的也多是牛毛匪患,罕有这样近乎jūn_duì的气势数百人心中无不一紧,一百零八张弓同时瞄准。
于公斛宁张弓搭弦,对准了冲在最前锋的骑士,只等父亲一声令下。眼睛旁光一扫:江离悠悠自叹,魂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有莘不破神色木然,盯着冲来的数百强盗,就像盯着一群牛羊。于公斛宁心中大怒:你们自恃有我们的保护,定然无恙,竟然把这场大难全当作别人的事情。心念一转,讥刺说:刚才不知道谁说输了要下去给马踩的
有莘一愣,说:啊,差点忘了。顺手抢过一个甲士的长戟,呼地跳了下去。连于公之斯也来不及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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