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的总透着些事情,看似和蔼可亲的大伯母,拉着九音闲话家常,可
那话题总是要靠到张西亚的身上,虽说这也没什么不合礼数,但是说的话题,不
是家常了,已经变成旁敲侧击,打探的都是张西亚生意上的事情。
对于这些,九音只当是恍若未闻,跟大伯母打着哈哈和,尽量的拉着她回到
家常的话题,若是实在拉不回来,她干脆就笑而不语。
而张西亚也没闲着,被几位伯父围着,说的话题更为有趣,打听的都是他父
亲张翔的事情。张西亚应付的游刃有余,有问必答,说的滴水不漏,既给了长辈
们面子,实质上的东西也什么都没说。
九音偷偷的看了张西亚一眼,看他笑的那个灿烂,他果然是喜欢被众星捧月
的,这人啊,就不能让别人忽视,喜欢出风头。张西亚恰巧也回头看了九音一眼,
跟她眨了眨眼睛。
一屋子的人,各怀鬼胎,这饭吃的如同嚼蜡。座位安排的有些奇怪,按理说
九音和张西亚是小辈,在田家这样的大家庭里,规矩一箩筐,他们怎么也是不能
坐在上座的。在接下来竟然安排了田尔嘉落座,好生让人惊奇的。
可转念一想,也是有理由的,田尔嘉现在不是正求着张西亚帮忙呢么,张西
亚一直没有露面,没有表态,现在借着家宴说这个正合适。九音不由得冷笑,这
一家人,还真是会打如意算盘。
不过,九音知道张西亚不会无条件的帮助田尔嘉的,并且代价还不会小了。
这样暂且不说,就算张西亚脑袋里面的弦错乱了,要帮助田尔嘉的话,九音也会
想办法阻止的。她见不得田尔嘉好,就是这么简单,那个男人越是倒霉,她就越
是开心。说她小肚鸡肠也罢,她就是想要报复。
这一顿饭,忽略了大家族里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聊的火热,张西亚这个人
走到哪里都是个话痨。反倒是田尔嘉,一直缄默不言,他的反应没有那么明显,
好似并不是十分渴望张西亚来帮助他一样。
真是应了那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果然还是由大伯母开口了,她似乎觉得,自己跟九音的关系很不错,其实,
她也不过是在九音要离开田家的时候,才来关怀了几句而已。「西亚,我听说你
最近想要投资啊!尔嘉,你最近是不是在招商啊?这可巧了,你们两个合作,肯
定是个佳话!这以后的商业圈,就是你们两个的天下了。」大伯母说完,捂着嘴
笑了起来,那张保养的十分好的脸,也堆起了皱纹。
她似乎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一个人呢笑个不停,旁边的大伯
也跟着帮腔,田尔嘉还是那淡然的表情。
张西亚瞥了一眼,也笑了起来,打趣的口气说道:「大伯母怎么把思意给忘
了?论起来,思意跟我更密切呢,我要是跟思意合作,那岂不是更成为佳话了?」
大伯母显然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过她也没慌乱,接着笑道:「我倒是忘
了,思意也一直做生意呢,那你们三个合作更是了不得了!」田思意听到忽然提
起了他的名字,将目光收回来,也跟着笑了起来,「你们这么关心我,我还真有
点受宠若惊了呢!西亚哥你要是真想跟我合作也成,我要先问问西梓的意见。」
张西亚微微一愣,「怎么西梓那丫头,把魔爪都伸向你的公司了?思意你可要当
心啊,我不偏袒我妹妹,那丫头你要好好地看管,她胡闹的很!」田思意摇了摇
头,脸上笑意盈盈的,「西梓跟我在一起很有分寸,倒是西梓跟我说,千万别跟
大哥有生意往来,准吃亏。」张西亚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这臭丫头,自己老哥
也损。」「没准还真是实话!」田思意摊了摊手,颇为无奈的表情,无意之中瞥
了田尔嘉一眼,对他使了个眼色,田尔嘉会意,对田思意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其实田尔嘉也不傻,田思意的意思他明白,是在提醒他,跟张西亚合作要小
心谨慎,张西亚那人没安好心,他何尝不知道呢,只是当初也就张西亚有那个本
事帮他,就首先想到了张西亚。生意谈下来,就觉得有问题,他反倒是没有最开
始那么上心了,慢慢的尝试找其他人。今天这家宴的确有帮他的成分,不过他现
在也不领情了,田家的人都喜欢自作主张。
这一过程在田陆晓的眼中就成了个惊叹号,他一直盯着他四哥呢,注意田思
意的一举一动,包括田思意的透过各种掩饰看着九音的行为,田思意是掩饰的不
错,可他这个角度看的比较真切,他又了解田思意,知道田思意看的是九音,心
里又是一阵的恼火,那丫头有什么好看的。
更让田陆晓惊奇的是,田思意明明就在发呆,怎么大伯母一叫他就听见了,
并且还对答如流,提起张西梓的时候更是让田陆晓的牙齿都要酸倒了,一口一个
西梓的,也不知道当初像躲瘟疫一样躲着张西梓的又是谁。由此,他总结出来一
条,他四哥是演技派的,说话做事,都让你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就像现在,都过去那么久了,田陆晓依然不知道,四哥跟田九音那丫头,到
底是玩玩,还是来真的了。
如果是真的,那断然要不得,如果是玩玩,倒是可以。凭什么她田九音现在
过的那么安逸,他们一家老小就要奔波。这凭什么?你说凭什么?他能让她安安
稳稳的过日子吗?显然那心里是不平衡的。
张西亚含笑不语,夹了一筷子素菜放进了九音的碗里,酸甜口味的,并不是
九音所喜欢的。他似乎是故意笑着说道:「你多吃点,最近不是一直想吃酸的么。」
九音微微的一愣,她几时说想要吃酸的了?张西亚这是搞什么鬼?
张西亚看着九音的眼神柔情似水的,他看了九音的脚一眼,故作惊讶的说了
句,「怎么穿高跟鞋出来了?这万一摔倒了怎么办?多不安全!你这丫头,就是
不让我省心,你好歹自己也注意一下身子么!」他故意将身子那个词咬的重一些,
说完就鞭策着九音吃饭,九音还是一头雾水的,这人到底是抽什么风了?她刚想
问,只张了张口,就感觉到有人在她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用的力度不大,她想叫,
但是忍住了。
掐她的不会有别人,自然是张西亚,她看向他,他眯着眼睛笑了,笑的极其
暧昧,九音脑子一闪,突然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脸上一阵的发烫。
张西亚方才的那一番话,随便落在谁的耳朵里,都会引人遐想,但凡有些常
识的,都会明白过来,再加上一点个人色彩,那么基本就敲定了。尤其是大伯母,
她坚决的认为九音怀孕了,是张家的孩子。
这正是她所希望的,九音现在跟着张西亚是无名无份,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
大可以母凭子贵,嫁入张家,成为张家正式的儿媳妇,这样对田家来说也是有了
莫大的好处。
然而这也正是张西亚一直没有公开,他和九音已经结婚的原因之一。田家这
个时候,有太多人喜欢顺着杆爬,他不想那么多麻烦。再者说,结婚这种事情,
原本就是他们两个的事情,扯上两个家族的人,累不累?
大伯母笑的有几分暧昧,拉住九音的手,和蔼的说道:「九音你可要当心身
子啊,一会儿走的时候,多拿点补品回来,合理膳食,也不要补充的太多,吸收
不好。你现在是瘦了点,也不要做剧烈的运动,有什么事让西亚帮你,你们家里
有保姆吗?实在不行,我派几个过去吧,都是知根知底的老人了,知道怎么照顾
人。」九音是彻底的被囧到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都是张西亚干的好事,再看
张西亚,笑的那叫一个荡漾,活活气死个人。
再后来这话题成功的就转移到了养生的问题上,大伙围着九音,尤其是那些
女眷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来指点九音如何照顾身子。她们说的一直都是身子,
都以为九音真的怀孕了,谁也不点破,就朦胧着。
田家的那几位哥哥更是有趣,田艺馨一直静默着,好似都没他这个人了一样,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沉寂了。在单位也是如此,他们家出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他
被从要位调离,给了个可有可无的位置,他现在好似个闲人一样了。男人的事业
一旦没了,斗志也都跟着没了。他哪里还有往日的一丝一毫的风采。
再说田尔嘉,他死盯着九音的肚子,一阵的冷笑,这么不检点的女人,肚子
里的孩子说不定是谁的呢,张西亚好沾沾自喜?
田衫非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他这一晚上坐在这里也不怎么舒服,他不喜欢这
样的家宴,隐含的规则太多。
田思意则是一直含笑,时不时的瞥九音一眼,那肚子怀孕?骗鬼呢?今天这
个场合说出来,是打死了田思意,他都不会相信了。
田陆晓更为夸张,也是他年轻浮躁的原因,若不是田思意在一旁看着,他早
就暴跳了,狐狸精的孩子叫什么,妖孽!
旁人说了什么,九音只是听着,不去反驳了,没那个力气,既然张西亚想让
人误会,那么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九音啊,夏天呢,你要注意防暑,可别中
暑了,那样麻烦,七月流火,你可要多注意。」大伯母的一句七月流火让九音呆
愣了片刻,已经是这个时节了吗?田娆已经离开了一年了,原来已经那么遥远了,
可九音还总觉得恍若昨日,田娆的音容笑貌还都存在着,她似乎能感觉到,这房
子里有属于田娆的气息。她忽然想去楼上看一看田娆的房间,于是开口问道:
「大伯母,我姐的房间,还空着吗?」
大伯母也愣住了,显然是没想到这么个时候竟然提起了田娆,但也只是片刻,
她笑着说道:「一直留着呢,娆娆和你的房间都保存着原样,你要上去看看吗?」
九音却摇了摇头,「不去了。应该一直都锁着呢吧,不麻烦了。如果可以,
我想去给我姐扫墓,她的祭日也快……」「不行!」突然有人厉声打断了九音的
话,一句不行说的斩钉截铁,大伙循声望去是今晚一直不大活跃的田尔嘉,他怒
不可支的看着九音,「不劳烦你费心了,娆娆的墓地我会打理。」大伯母有些尴
尬,责备的看了一眼田尔嘉,然后对九音说道:「你二哥是怕你操劳,要不就过
阵子再去,现在天气热得很。」九音有些失落,她本没抱多大的希望,田娆的墓
地田尔嘉早就说过不让她再踏进一步,可她真的想去看看,问候一声,即便是躺
在地下的田娆听不到回答不了,她也想去看看。在叫她一声姐,说一句我来看你
了。
可就这么个要求,也被拒绝了。「就让九音去看看吧,这几天天气还算好的,
去一趟也不会怎么劳累。有人陪着就行。」突然有人开口,竟然是田衫非。
九音惊讶的看着他,还有几分的惊喜,着实没料到他会帮自己说话。
田尔嘉厉声的说道:「不行!娆娆现在很好,不希望有人去打扰。我想娆娆
也不希望再看到某些人了。」「二哥!你这是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九音去看看
也没什么不好的,娆娆生前对她那么好,她也该去给娆娆上柱香什么的,要是她
不去的话,咱们才该批斗她呢!」「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没听见是不是?」
「二哥!你这完全不合理么!」「你再说一句,谁都甭去了!娆娆也不会想看见
你们的!」田衫非这人心直口快,听了田尔嘉那话,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说了句,
「哦,娆娆就想看见你啊!」田尔嘉也恼了,对田衫非瞪眼道:「你再顶嘴!」
「好了!都别吵了!也不看看场合!」田艺馨挥了挥手,将两个脸红鼻子粗的人
拉开,训斥了几句,然后说道:「九音想去就去吧,那是她姐姐,娆娆在乎她。」
「谢谢。」九音淡淡的说了句,尽管田艺馨帮了她,她也不能发自内心的感激,
对着男人始终是不能释怀。
回去的时候,比他们来的时候多了许多东西,都是大伯母给准备的补品,张
西亚的车都快给塞满了,那东西又不能当饭吃,要那么多也是浪费。
九音看着那一堆东西发愁,张西亚就呵呵的笑了起来,「这下好了,还有点
收获。」「你还笑!你干嘛说我怀孕了?」「我有说吗?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你
怀孕了?」「你都暗示了,别人能听不出来吗?」「哦呀!九音也听出来了?你
一个没经验的也听出来了?」「张西亚!」「跟我急什么!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你看后来我不是安宁了很多么。」这话不假,后来都冲着九音去了。
九音翻了翻白眼,鄙夷的说道:「合着你拿我当挡箭牌了?」
张西亚不置可否,甩了个眼神过去,意思是说,你有意见?
九音气的不行,这人说话做事永远让你摸不清头脑的。「下次别开这种玩笑
了。」九音无奈道。「你看看你的人气现在比我高了,田家更喜欢你了。你可得
感谢我。」九音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不多时,张西亚说了句,「不过,你怎么就知道你没怀孕?」
九音惊愕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张西亚的眼睛再次眯了起来,「意思就是说,我可以随时准备做爸爸。」高
考放榜的那一天,张西亚坐立难安,抓着电话想要给九音查询成绩,可好几次都
放下了。他心里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那心里,像是新婚前夜的小媳妇,对夫
君既憧憬,又担忧。
他那个样子再一次的让九音笑了,拍了拍张西亚的投,说道:「别紧张。」
张西亚一把弹开了九音的手,脸红脖子粗的吼道:「谁紧张了!你考试还是我考试?我紧张个屁!」九音吐了吐舌头,张少就是喜欢口是心非,都爆粗口了,还
不叫紧张啊?九音没再过多的逗弄他,张西亚可不是好惹的,发起疯来像狮子,
发起情来像秦淮名妓。
最后还是九音自己查询了成绩,她考试结束后并没有估分,所以到底能考成
个什么样子,她自己心里也没底,那么张西亚就更没底了,不过在外人面前,张
西亚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跟假正经打赌的那件事是越来越白热化。
只等着九音真的给他考一个状元出来,让他好在假正经那小子面前扬眉吐气,
彻底的鄙视那家伙。
可成绩出来的时候,九音愣了,张西亚急了,一直问她,九音好半天才说了,
刚够一个一本的成绩,张西亚瞬间是心如死灰,紧接着他就死灰复燃的开始安慰
九音。「好了,你也别难过,这次不行,咱们下次再来。说不定很多人还不如你
呢!你可别哭啊!你哭的时候丑的跟下水道似的!」张西亚一边说着,一边拍九
音的肩膀,跟领导下基层是一个样子。
九音有些发窘的看着他,什么叫丑的跟下水道似的?她本来也没想过要哭好
吧!「我不复读了,我现在已经是复习生了。」「那就不读,你想去哪个大学随
便挑,你只说名字就好,其他的交给我。」两个人绕来绕去的,张西亚才知道九
音到底考了多少分,黑着脸老半天没说话,九音也偷偷的瞧了他一眼,张西亚怒
吼了一声,「你还有脸坐着?!」这一声吼出来,九音不得不站起来,低着头像
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你平时是怎么读书的?考这么点分数,也好意思出来?我
平时给你补习都白补了?你怎么就一点也不长进啊你!」张西亚恨铁不成钢的一
顿神骂,主要还是因为,他觉得他跟假正经打赌输了。
这一情况持续了好多天,九音看他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喘的那一种,简直是
如坐针毡,九音都想要一头撞死张西亚了,可是就是没那个胆子。
这种情况好转是在某一个午后,张西亚兴冲冲的就回家来,看看时间,距离
他下班还早得很。听他稀里糊涂的说了一通,然后抱着九音一直旋转,转的九音
头都发晕了,才明白过来,他为什么开心,完全是贾政经的小女友把贾政经给甩
了,用的是耽误学习的借口,这可让张西亚美得鼻子冒泡,从另一种角度来说,
打赌他赢了。
九音觉得浑身恶寒,他是不是太孩子气了?
那几天张西亚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带着九音到处走,挨家挨户的蹭饭局,
尤其喜欢去贾政经的地盘,不为别的,就是炫耀。
你说他气人不气?偏偏都这样了,还没人敢说半个不字,这厮是霸道惯了。
也只有无奈。
九音对这些都没怎么在意,她这段日子,脑子里想的一直都是田娆的祭日,
想要穿什么衣服去见她,要佩戴哪一款饰品,甚至身体上抹什么香,这些问题一
直在九音的脑子里盘旋着。那么久没见,她想要将最好的一面带去见田娆。
终于盼来了那一天,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大雨下了几天几夜,十分的迅猛,
今年似乎有些干旱,已经许久没下过雨了。他们去扫墓的那一天更是艳阳高照,
当真就是七月流火了。
去的时间很早,九音前一夜几乎是没睡,凌晨起床收拾自己,张西亚被她吵
醒了,看到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恍然如梦,他觉得不真切,因为坐在他不远处
的那个女子太过美好,有种飘飘欲仙,好似那故事里的神仙姐姐,所以导致了张
西亚不明所以的问了句:「你大半夜的抽什么风?」
果然他们是来的最早的,天刚刚亮,他们已经站在田娆的墓碑前了。守墓人
依旧是不让九音进来的,因为二少爷的吩咐,可在张西亚金钱的诱惑下,也妥协
了,因为他知道,开好车,并且车牌号码很牛逼的人,一般都惹不起。
九音蹲下身来,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田娆的这一张照片不是她最美的,但
却是笑的最清澈的一张。刨去童年那段模糊的记忆不说,九音认识田娆以来,她
很少笑的那么清澈,她总是给你一种藏着掖着的感觉。「姐,想你了。」九音坐
在了田娆的墓前,头靠在墓碑上,唇边挂着微笑,絮絮叨叨的说着,她说了很多,
说了这一年的际遇,踢掉了所有的不愉快的事情,只讲了好的,也出去了她与张
西亚在一起的事实,她说的大部分源自于学校,零散细碎的。
九音是故意这样做,她知道田娆不喜欢她跟男人在一起,那么她选择不说。
张西亚也觉得诧异,她那么恬静的样子,微笑诉说着心事,平淡的一张脸,
竟然给了他惊心动魄的感觉,一瞬间张西亚觉得,她很漂亮,在这一刻。
墓地忽然嘈杂了起来,九音的呢喃声已经被淹没了,有脚步声,是大量的人
走来。「西亚?这么早就来了?」有人先惊讶道,是九音的大伯母。
张西亚看到这一群人并没有觉得惊讶,毕竟今天是田娆的祭日,他们来扫墓
是应该的,于是点点头,「九音想早点来。」大伯母的眼睛看向了九音,惊呼了
一声,「这孩子怎么就坐在地上,对身体不好!」张西亚摆摆手,「大伯母就随
她吧。」大伯母原本是要说些什么的,可张西亚发话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张西亚听到咿咿呀呀的声音,有些焦急的,田老爷子竟然也来了,自从田老
爷子中风以后,已经许久没露面,特意去瞧都未必能看得到老人家,怎么今天来
这里了?果然是疼爱田娆吧!老爷子的脑袋都糊涂了,口齿也不清晰了,可今天
一大早上,就让保姆推他出门。要来看娆娆这句话,他憋了足足半个小时才说出
来。
当然这场面不能少了田家的众位少爷,依然还是缺少了田午伊和田栖墨,他
们也是真的疼爱田娆的,对这个唯一的妹妹,心里有些缺陷的妹妹,他们一直捧
在掌心里的,只要是田娆喜欢的,他们不管费多大力气都要给她弄过来,他们对
自己的女朋友都没有这样发自真心的疼爱过,对将来的老婆,就算疼,也绝对不
会达到这种程度。
甚至有点是病态的,只要田娆喜欢,只要她想要,没有他们给不了。
这样的一个场面,九音在那里旁若无人的与田娆亲密,看在他们的眼中自然
有些人接受不了,比如说田尔嘉,比如说田陆晓。
田尔嘉极力的隐忍着,不让自己发作,不去看那个虚伪的丫头,不去想那丫
头曾经带来的悲痛,也尽量不去想娆娆的死因。可每次看到九音的时候,他都抑
制不住的想起那一日血溅三尺,所以他一直折磨她,用此来发泄着。
一行人一字排开了,分别过去给田娆扫墓,说上几句自己想要说的话,好似
那田娆真的还在一样,好似真的能够听到一样。
旁人说的都算是平淡,掏心窝的话他们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只田尔嘉
过去什么都没说,放下了自己的鲜花就走,是香水百合,他曾经十分鄙视的那种
花,廉价低俗,他曾经将这种花踩烂过,当着九音的面,因为九音说了,这才是
她姐真正喜欢的,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田陆晓上前的时候,故意装作没看到九音一样,大步流星的,一脚踩在九音
横出来的腿上,那一脚踩的算是用力了,九音皱了皱眉头,感觉到了那疼痛。田
陆晓佯装惊讶的说道:「没瞧见这里有人啊,怎么你在?伤着没?我真没看见这
里有人。」他故意将重音放在那个人上面,意思就是说九音不是人。张西亚听了
自然不舒服,可这场面,他不过一个陪客。
田陆晓蹲下身来,亲吻了田娆的墓碑,「娆娆,六哥来了!」九音的身子稍
微的侧了侧,揉着自己被踩过的脚,抱膝而坐。
田陆晓又说了许多,大多数是关心田娆的话,说的是想念,道的是家常,至
最后一句让九音惊愕,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他说:「明天晚上七点习儿酒店3018号房间,我等你,跟我一起看碟片,
你主演的那部。」九音瞪着他,那双眸子瞬间有了焦点,她恨不能这样杀死田陆
晓,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是他变态的行为,拍下了他们交合的视频,他竟然那
这个来威胁她?若是她不去呢?他没说有什么后果,但是必然不会好。
田陆晓背对着众人,他冷笑了一声:「穿性感点!」言罢起身离去。
本以为,只要离开了田家,就一切都结束了,可那些人像是梦魇一样的,还
要纠缠着她,真的要她生不如死的过活,他们才开心?
那样,与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莫非真的要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吗?得好处
的是谁?受苦难的又是谁?
那田陆晓当真就只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少爷,不知道孰轻孰重,不知道轻重缓
急,不知道人情世故,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真的逼她上了绝路,有什么好处?
九音想不出来,那家伙幼稚的要命,也许就是一时兴起,想要玩玩,后果该
是没想过的吧。他拿那张盘来威胁她,是真的要公布出去?张西亚知道了会怎么
样?张西亚那么爱面子的人,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再怎么爱你的男人,知道自己的女人不检点,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其他男人有
染,那么他也会发疯的吧,更何况,九音并不认为张西亚爱她,那样一个高高在
上,并且喜怒无常的男人,真正爱着的,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吧。
无论如何,事情还是要解决,九音决定去见田陆晓,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最好就是能要回来那一张盘,哪怕要不回来,也要警告他事情的严重性,让他不
敢公布出来。
九音思量许久,田陆晓的心理还算是好琢磨的,小孩子一样,你要陪他玩,
也要让他忌惮你,不然没得玩。
她现在好歹是跟着张西亚,而田家现在明显不如张家,好多地方需要张家帮
忙,张家也一直持观望的态度,那么她从中调解,多说好话的话,对于田家是有
好处的,也是田家人希望九音做的,不然不会对她百般呵护了。
若是九音从中作梗呢?张家眼睁睁的看着田家落败,又或者落井下石,这都
不是田家人想要看到的,所以九音认准了这一点,只要让田陆晓知道,让张西亚
知道了某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他田陆晓痛快了,对田家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反
而有很大的坏处。
权衡利弊,田陆晓还会那么犯傻?
九音不断的给自己打气,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用怕他,可心里还是放不下来,
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好似这天要塌了一样,没有人给她顶着,她是必死无疑。
辗转难眠的一夜,张西亚睡得倒是安稳了,熊抱她,九音浑身酸痛,朦朦胧
胧天亮了才睡过去,不多时就被张西亚给吵醒了他,他最近洗澡不喜欢关门,水
流声哗啦啦的吵得人不得安宁。
无奈之下,九音只好起床,为他准备了西装,在门口等着,他一出来直接帮
他换上,禁止那个裸男满屋子的乱窜。「今天这么乖?值得奖励!」张西亚笑眯
眯的搂过了九音,手指插进她的发里,略微的低下了头,额头抵着九音的额头,
鼻子靠前,来回的蹭着九音的鼻子,他微微的闭起眼睛,纤长的睫毛看的真真切
切。
他的鼻子轻轻地擦过去,嘴唇贴了上来,他的唇微微的有些凉爽,带了薄荷
的香味,他的舌头在她的嘴唇上流连着,敲开了唇齿,深深地吻住了她。张西亚
的手臂紧紧地搂住九音的腰身,让两个人紧紧地贴着,胸膛靠拢在一起,能感觉
得到对方的心跳。
他亲吻的细致,似是要品尝了她所有的味道,舌尖上跳动着不温不火的情愫,
邀请着对方一起来赴这一场宴会。起初是轻柔的,像是羽毛刷刷的,渐渐的就像
是雨打沙滩,最后成了狂风嘶吼一般。
她热烈的回应他的吻,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激情之中,他的手已经灵
巧的探入她的衣衫下面,抚摸着睡衣下她光洁的皮肤,他好似春风一般,撩拨着
她的心弦,唤起那春心开始荡漾。她好似春水一样的流淌进他的身体,让他迷乱
在这温柔之中。
张西亚突然停止了,离开了她的嘴唇,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不
均匀的喘息,「再亲下去,今天可就上不了班了!你一个人再睡一会儿吧,昨夜
不是都没怎么睡着么、」「啊?」九音有些愣愣地看他,「你怎么知道?」「你
还真当我没知觉啊?我昨天晚上抱着一块木头呢,搞得我都不舒服了,你被高考
折磨的现在还没缓过来?」
九音讪讪的笑了,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为什么,这原因,是不能让张西亚知道
的。
伸手帮张西亚打好了领带,看着他出门,怎么都无法开口跟他撒谎。他这样
的温柔,让她不知所措了,开始惶恐了,那个谎言到底也没说出去。低头一看,
这睡衣被他弄得乱七八糟,只差一点就要掉在地上了,身体暴露在外面,他什么
时候下的手?
一整天,九音都在发愁,该怎么溜出去赴约呢?怎么跟张西亚说呢?也后悔
了,早上被他蛊惑了,什么都没说出来,再打电话过去似乎也不太好,只能一个
人冥思苦想了。
电话抓起来无数次,都还是放下,开口难,不开口更难。
突然间的一通电话打过来,还让九音吓了一跳,迅速的拿起了电话,险些掉
了。「接的这么快!你在等我的电话?」张西亚口气十分轻快。「啊?嗯……」
九音方才只是下意识的拿起电话,并没有想过是谁打过来的,竟然就是张西亚。
「今天晚上有应酬,不回去了,自己吃饭,然后乖乖睡觉,不要等我。」「哦,
好的。」「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九音咬了咬嘴唇,电话那头的张西亚看不到她的忐忑,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今晚还回来吗?」
张西亚大概是有些失落,口气淡淡的,「不回去了,你锁好门。」九音竟然
松了口气,这就意味着她能出去解决问题,并且不用撒谎了。挂断电话之后,九
音竟然无比的庆幸张西亚的这一场应酬。
六点准时出门,她不想迟到,迟到的话肯定会引来田陆晓的愤恨,他那个人
原本就喜欢小题大做,情绪特别容易激动的一个人,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所以
能少惹他为妙。
习儿酒店四个大字,在霓虹灯的闪烁下,变得异常的妖娆,像是一个沉睡了
千年的女子,方才醒来,伸着慵懒的肢体,有一种憨憨的妩媚。
灯火辉煌的大厅里,九音有一瞬间的踟蹰。如果田陆晓那人根本就没脑子,
根本就不停她的,那她怎么办?
报警!对的,她要报警。可万一田陆晓真的对她怎么样,报警来得及吗?脑
子里突然又是一片的混乱,她被那张碟片弄的混沌了,九音觉得,她变得笨了,
这么一点事情都能慌乱成这个样子。「九音!你来这里做什么?」这声音有些诧
异,但是叫九音的那一声是肯定的语气,然而除了惊讶,还听得出是惊喜。
这声音吓了九音一跳,仓皇的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她不晓得会是谁在喊她,
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田思意?你怎么在这里?」「喂!好歹叫一声
四哥,直接就连名带姓了?实在不行,你喊我思意,我也是会答应的。」迎面走
来的正是田思意,他穿一身银色的西装,笔挺的,看不出轻佻来,反而有点庄严,
他慢慢的走近,又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哦……你来做什么?」九音向
后退了一步,莫名的不想跟他太近。
田思意注意到她这细小的动作,自嘲的笑了,「你怕什么,这大庭广众的,
我还能把你怎么样?你说,你来做什么?跟张西亚来这里约会?」「他今天有应
酬。」「那么就是来见别人了,说吧,你来见谁?」
九音有几分的惊愕,他怎么看出来的?这人果然明察秋毫,或者说是商场上
混久了,油了,鼻子太过灵敏。「你不说话,那么就是被我说中了吧,来见谁?
你认识的人也没几个,到底来见谁的?」田思意断定了自己的想法,看她那个恐
慌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有鬼。
九音还是缄默不言,是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或许,跟他说有帮助?「我没
时间跟你开玩笑,要是来见男人的话,就快点回去吧,别见了,张西亚要是知道
了,肯定是要生气的。你现在的处境也并不是那么好,安分守己一点,明白吗?」
田思意一脸严肃的提醒道,这正直的样子还没见过几次。
田思意还想再训斥几句,陡然看到电梯那边有个熟悉的身影,他一时之间惊
呼了出来:「陆晓!」正要乘坐电梯上楼等待九音的田陆晓停住了脚步,手里的
车钥匙停止了转动,看向田思意的同时,也瞥见了他身边的九音,「你们……怎
么在一起?」
他走了过来,转而怒视着九音:「你还约了四哥?」
田陆晓这一声的疑问,让田思意瞬间明白了过来,对九音说道:「你要见的
人就是陆晓?」
九音更是诧异,她明明一句话都没说,这两兄弟就都猜出来了?田思意是鼻
子太灵敏了,还是思维转的太快?
田思意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说了句:「我不管你们见面是什么原因,都给我
散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抱歉,四哥,今天不能听你的,我找她确实有
事,九音你找我也有事吧?」田陆晓挑了挑眉,暗示的说道。
田思意瞪了眼睛,「你们能有个屁事!」「那么四哥也来听听吧!这里说话
也不方便,我们去房间里说。」田陆晓只能退一步说,对于这个四哥,他还是很
敬重的。「陆晓你有什么话,先跟我说,九音你先回去,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出
来像什么样子?!」田思意再次训斥。
今天的田思意让在场的人都发愣,变了个人似的。
到底还是没有扭过田思意,他们不得不离开这里,各自回去。从偏厅走向大
厅,田陆晓走在九音的左边,他故意靠近了几分,趁着田思意不注意:「喂!今
天这事儿没完呢,我改天再约你,到时候别找四哥来了,他帮不了你。」田陆晓
呵呵的笑着,嘴唇方才几乎就要贴上九音的脸颊,他暧昧的声音,暧昧的动作,
暧昧的行为。
这一切的暧昧,落在了一群人的眼里,有人起初还哄笑着,「西亚你怎么带
老婆来了,今天可说了,谁也不许带人的啊!兄弟给你们安排一批。」也有人笑
道:「我倒是觉得,这是老公出去花天酒地,老婆知道了,无计可施,然后找了
哥哥来帮忙,没看见还有田家的两个少爷?」
张西亚和九音两个人跟他们出来玩过几次,都是老公老婆的叫着,他们只当
是玩笑,并没有想到,他们是真的结婚了。
可到了后来,他们谁也笑不出来了,田陆晓那一系列暧昧的动作都落入了他
们的眼中,这么多年的风花雪月的经验,也告诉他们,那绝对不是哥哥在跟自己
的妹妹说话,他们恍然间想起,九音并不是田家亲生的女儿。
众人纷纷看向张西亚,他那一张脸依旧是笑着的,笑的让人觉得恐怖。「田
九音!跟我回家。」张西亚笑眯眯的对身后的一干人等说道:「今天不奉陪了,
所有的胆子都算我的。」有的时候,一个人的笑容,可以比任何愤怒的表情还要
可怖,分明就是笑得灿烂,分明就像是阳春三月,可却让人莫名的镀上了一层的
寒冷,从心底里涌出,从而对他惧怕。
习惯性的将钥匙丢在茶几上,啪嗒的一声,清脆悦耳的,有种被砸碎了的幻
觉。
张西亚脸上的笑容还在,已经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僵硬,依旧灿烂如花的,
他脱了外套,直接上楼去。九音猛然的想起很遥远的那次争吵,畏惧的瞥了一眼
客厅,于是跟着他上楼去。
在他的面前,尝试过柔弱,剥夺过一次的同情。尝试过妖娆妩媚,迷惑过一
次,得到了他的帮助。尝试过乖巧可爱,尝试过跟他斗嘴,尝试过在适当的时候
跟他使小性子,尝试在他疲惫的时候,对他柔情似水。
这么多的尝试,也无非是想让自己过的更好而已。她用心了,来经营他们这
段感情,她从每当这是儿戏,尽管在很多时候,他们两个人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
斗嘴,你说她什么都好,总之,她在苦心经营,在苦心的维持。
九音一直都想让自己过的好,过的更好,过的安逸。在经历了那些不愉快之
后,在经历了跟田家的纠缠之后,她还能简单的过活?又在做梦了吧。「我的浴
袍你放在哪里了?」张西亚忽然出声,口气淡然的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九音也不去撞枪口,非要跟他解释什么。不是说要隐瞒他一辈子,不做解释,
只是觉得这时机不对,那么什么时机又是对的呢?九音自己也不知道了。
默默的将浴袍拿给张西亚,他笑了笑,淡淡的说了句,「谢谢。」九音微微
的一愣,他哪里是会说谢谢的人啊!
他洗澡的这段时间,九音就一个人坐在窗台上,静默的看着窗外的茫茫夜色,
没看什么,眼睛里却什么都有、电话响过几次,是陌生的号码,想来不会是陌生
人,估计就是田思意或者田陆晓打过来的,看她笑话吧!
她统统挂掉,后来干脆扣了电池板。
这个动作刚好就被张西亚瞧见了,他依旧笑的魅惑,「怎么不接电话?」
「不想接。」「还是不能接?没事,我听听你说什么,接吧!」九音攥着电话的
手突然松开了,将电话从窗户扔了出去,一个漂亮的抛物线。
张西亚还是笑,「哦呀!你这是干什么?电话不是钱买来的?花的可是我的
钱,你就这么不爱惜?」
九音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东西我以后不想用了,只让你一个人找到。」
张西亚看了看她,唇边的笑意僵硬了几分,倚靠在桌子上,顺手从抽屉里摸出了
香烟,点燃了,慢慢的吸了一口。他抽烟的动作十分的优雅,香烟夹在左手的中
指和食指之间,头略微的低下,黏在脸颊上的一些碎发,蒸发掉了水分之后,变
得张扬。
在一盒香烟熄灭了以后,张西亚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了九音,「你坐在窗台
上做什么?太阳下山了,那上面凉。」九音咬了咬嘴唇,并不知道该说什么,自
然也没动。「需要我抱你下来吗?」张西亚又说道,虽然是询问的口气,张西亚
还是走过去将她抱下来。
直接去了浴室,将九音放在浴缸里,然后等待着热水将浴缸填满。
衣服在水的流动下,变得荡漾起来,张西亚的手伸过来,慢慢的解开了她衣
服的扣子,却是一点杂念都没有的,他给她脱衣服的过程很慢,动作轻柔,细致
的很,像是在做一件雕刻一般。
终于她赤裸的呈现在他的面前,白净的皮肤在水的折射下泛着光芒,没有泡
沫的浴缸一览无遗。她胸口上那青色的字迹,弯弯曲曲的,丑陋的像是一条虫子
盘旋着,张西亚的手抚摸上去,顺着那字的脉络,一点点的抚摸,他不喜欢这个
纹身,并不仅仅因为丑陋,更代表了一种心情,别人留下来的痕迹,尽管那个人
是田娆,九音的姐姐。
一个女孩在另一个女孩身上,留下这样的一个字,是出自了什么?张西亚并
不知道,他也懒得去想了,很多事情,你越是努力的去知道,往往那结果就越不
是你希望见到的。
又是长久的沉默,张西亚抬起头来说道:「我们搬家,学校给你找好了,你
想留在国内的话可以,我们搬过去住,财经大学,经济系,你毕了业就来帮我,
就这样。」「好。」九音回答的痛快,没惊讶,也看不出悲喜来。
张西亚的手掌突然用力的拍了九音的胸口,「还有,身上的这个纹身,去弄
掉,别再让我看见了。过去的痕迹,时间久了,就磨灭了吧,别留个念想,还总
能想起来什么。」「好。」九音还是点头答应,现在张西亚说什么,她都会应下,
已经没什么余地了。
张西亚哼笑,「回答的挺痛快,真的弄掉,你舍得吗?田娆给你的印记呢!」
「我听你的。」「既然已经过去的,就彻底忘了吧。我不管那些人是你的哥哥还
是其他,都给我忘记了,若是你忘不掉,那么就只记住一点,哥哥就是哥哥,不
能使其他的身份,我最后一次提醒你,田九音,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极限。
我的底线很浅,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所以,你必须小心点儿!」张西亚的笑
容冷了许多,他看过来的时候,九音甚至觉得这洗澡水都变成了冰冷的,就这么
过去了吗?他并没有为难?九音甚至做了被打的准备,她今天的行为确实出格了,
可他什么都没做,这是心冷了吗?
还是张少已经玩腻了这个游戏,不想再理会自己了吗?
他连名带姓叫她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心惊,那严肃的样子,就像是已经隐忍
了许多,只需要你再进一步,他就能把你给生吞活剥了。\然后最终什么都没有,
只是那一晚,他与她分房睡而已。
大,距离九音原本居住的城市不过十个小时的车程,计算起来并不是很远,
可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其实,对九音来说,任何的城市都是陌生的,就算是住了那么多年的地方,
她都没有走全过,不是她太宅,只是她没什么机会出去,就算她出去了,身后也
都跟着人,被监视的感觉,完全不好,时间久了,也就不想出去了。
新家也是张西亚挑选的地方,离九音的学校很近,步行不超过二十分钟就可
以到学校。房子比原来,也小了很多,张西亚自己说是要走贫民路线了。可实际
上谁知道他那笑容下隐藏的是什么呢?
房子类似公寓,是复式的,四百平左右,暖黄色的色调,房间里的灯到时候
不少,可全部点燃了也没有觉得亮堂,有一种暧昧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九音的
错觉,她觉得这里像一个酒店,倒不如以前的房子有爱了。
他们是直接入住的,老早就有人准备好了一切。家里请了保姆,是一个沉默
寡言的妇人,长了一张薄情的脸,九音不怎么喜欢的一个人。还有一位司机,忠
厚老实的一个人,四十岁上下,负责接送九音上课下课,而张西亚安顿好了九音
之后,就赶回去,他在这边是有一部分的生意,有一个分公司,不过他没打算将
重心放在这里发展。
按照从家到学校大门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着实不需要一位司机,然而配了
司机的原因,九音也猜测出了几分,是在监视她吧。到底对她是没了信任的,这
样难怪,换做是她也不会对她这样的人存有信任了。
去学校报到的那天,场面还真是壮观,a大算是重点大学,按理说,能来这
里读书的,自然都是各个学校选拔出来的尖子生,竞争力大,压力自然也大,不
过这学校的学生并没有那么多死板的,他们学习好,也会玩,还真的就是劳逸结
合了。
天气依旧是流火一般,热的让人烦躁,新生报到的秩序倒是不错,可人流汹
涌,等待的时间久了,难免就心情不悦。
张西亚今天没来,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过了,司机说是他工作忙,九音不得
答案,电话也没有一个,这个人好似神隐了一般。
是司机陪着九音来的,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因为天热的原因,已经满头大
汗了。迎接新生的都是大二大三的学生,十分的友爱,会拉着你说很多事情,给
你解答关于学校的很多疑问。
当然对你热情的程度,与你的长相也有一定的关系,外貌协会还是有很多人
不经意的就参加了。毕竟,人都喜欢赏心悦目的不是?
接待九音的是位学长,笑嘻嘻地样子,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白白净净
的,长了一张娃娃脸,让人看了心里莫名的就开心。
胸口上挂了牌子,名叫孙继蒙,他接过九音的录取通知书,砍了以后有些惊
讶的说道:「企业管理?」「怎么了?」「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巧啊,
我也是这专业!哈哈……」孙继蒙挠着头笑容可掬的样子,「跟我来吧,带你去
报道。」之后是各个地方登记,然后缴费,领了军训服,拿了被子最后是去寝室。
原本九音这样的成绩是读不了a大的,不过张西亚有办法,无非是砸钱,他
有钱,砸得起,所以也因为有钱,他给九音挑了个最好的寝室,又是因为有钱有
势,他的九音可以不住在学校。在这管理十分严苛的学校里,大一就住在外面了。
孙继蒙一路上都在讲话,嘴巴噼里啪啦的也不嫌聒噪,他说的话题十分轻快,
大多数是关于这个学校的事情,给九音讲了几个还算是笑话的笑话,一口一个美
女的叫着,九音一直都是淡淡的表情,笑也不过勾唇而已。
司机带的一堆东西,都是张西亚吩咐拿的,是给九音的同学的,第一天来还
是要住一晚上的,与同学的关系,自然要打好。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其实都差不
多,张西亚选择的是美容养颜的,燕窝占了多数。
因为是第一次报到,所以男性的家属也可以跟着去女生宿舍了,要是平时,
断然是进不来的。别看九音的这位司机是个男的,但是心细如尘,比起他们家的
保姆还要好。
孙继蒙的聒噪和九音的恬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时间久了,她的安静,也让
他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就一直笑,眼睛眯起来,像一只流氓兔。
九音想要自己整理床铺,可刚一动手,就被司机抢过去了,「小姐我来吧,
您歇着。」九音讪讪地收回手,她不是什么都不会做的。
陆续进来了两个女生,身后都跟了几个人,是父母之类的人物,护送女儿来
读书的。大伙相视一笑,算是打招呼了。这宿舍楼并没有等级之分,都是一样的,
全部四人寝室。
九音这一间,之所以说是最好的,不过是采光和管理员的问题。
其中一个女生个子高挑,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该是个北方人,大大咧咧的
样子。另一个水灵灵的,典型的南方姑娘,说话也咬文嚼字的,九音都觉得,她
如是拿上一把油纸伞,再换一身旗袍的话,你都觉得这是清朝时期的婉约女子,
或者是那位游走在雨巷里,成为诗人笔下的美人。
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那位送九音来的学长也不得不离开了,他好似还想跟
九音说什么,不过被九音那张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给阻绝了。司机在热情的与那
两个女生的家长打招呼,分了礼物以后也离开了。
渐渐地安静下来,寝室里只剩下三个女生。九音坐在床铺上,看其他两个人
收拾东西,南方的女孩叫做秦芯,北方的女孩叫谢灵珊,相对也是无言的。九音
闷葫芦一个,本来就不大会跟人相处,其他的两个也没好多少。
大约快要六点了,寝室的们突然开了,三个女生一起看过去,只见一堆的包
裹就这么进来了。之所以这样说是那行李太多了,已经看不到后面的人了。
等人全都进来了以后,她们才见到,最后一位室友,穿香奈儿的最新款,稳
重的很,脚上的那双高跟鞋,看起来有些可怕,足足有十五厘米,可悲剧的是,
她的个子还是没有多高,女生将手袋扔在一边,吩咐跟她一起来的男人,「麻烦
你帮我整理床铺好吗?」
女生笑得甜美,那个男人听了却打了个哆嗦。九音明显的看到那个女生吐了
吐舌头,调皮的样子煞是可爱。那个女生在注意到九音的目光以后,也对九音笑
了笑。
男人爬上爬下的收拾好了床铺,回到女生的身边,恭恭敬敬的问道:「小姐
还有什么吩咐吗?」
女生依旧嗲声嗲气的说道:「人家累了,哥哥给按摩吧!」男人的脸竟然红
了,迟迟的没动静,女生眨了眨眼睛,有些可怜的模样,「怎么了?不给吗?我
爸怎么说的来着?让你好好听我的话不是么?你这是怎么了?」
任凭她怎么调戏,那男人始终没有给她按摩,最后一溜烟的逃跑了,女生在
寝室里笑得前仰后合。
九音看着她忽然觉得亲切,这女生的性格像谁?孙惠子。那个许久不见的孙
惠子。她们像极了。
自然而然的九音不排斥她,也想跟她亲近。问起名字的时候,那个女生一脸
的挫败,她说:「我那老爹,肯定是脑子进水了,不然也不会给我起这么个名字。」
刚开始九音还没觉得她的名字哪里不对,听她解释过了才反应过来,她叫尚世,
也就是上市。她说她的爸爸是个暴发户,黑心的煤老板。在发财了以后,给女儿
改了这么个名字,说是与国际接轨。
还真得是宠她宠上天了,要什么给什么,钱从来不含糊,典型的暴发户行为。
尚世自己说,她家里有一张黄金打造的床,是她十八岁的时候,她爸爸送她的礼
物,俗气得要命。
听得另外两个女生羡慕得要命,而九音只是含笑,觉得她有趣。九音今天的
笑容,好似因为她变得多了呢。
一来二去的就熟络起来,九音同尚世同进同出的。尚世那个人大胆,什么都
敢做,也什么都敢说。那天送她来的男人,是她爸爸的司机,因为长得好看,尚
世总喜欢调戏他。
尚世和其他的二世祖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的成绩是真的很好,不像九音是砸
钱进来的。
尚世还有一个最大的乐趣,喜欢看男人,尤其喜欢看年纪大的,她说她是大
叔控,男人越老越有味道,但是极限是比她爸爸小。
开学的这一段时间,九音一直住在学校里,跟张西亚请示过,小心翼翼地,
她实在是喜欢那种感觉,她与世隔绝太久了,已然毫无生趣。张西亚在沉默了良
久说了个好字,但是他回去的时候,她一定要回家,这也是张西亚的极限。
企业管理的课程其实枯燥乏味的很,一个微积分让众人都没了生气,教授不
以为然地说着,这样就蔫了?这不过是皮毛而已!
大学的课程跟高中差的太多,有些人一时之间不适应,所以容易掉队。尚世
是属于那种杂草级别的人物,扔在哪里都精力旺盛,上课的时候依旧是打量着有
没有哦帅气的男生,偶尔在底下看看电影,或者跟九音聊几句。
尽管如此,每次教授布置的作业,但凡跟经济有关的,尚世都完成得出色漂
亮。后来才知道,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帮她爸爸打理生意了,不然她爸爸那
个暴发户,还不早就赔光了她的嫁妆!
天气变得无常,九音就在这季节交替的缝隙里倒下了,发烧流鼻涕的,好不
难过。
就是这样,尚世还强行的将九音从被窝里拉出来,一路上像拖死狗一样拖着
九音,她那小身板愣是彪悍了起来。九音半死不活的留着鼻涕,哀号着:「你到
底要带我去哪里啊?」
尚世雷厉风行的,没有停下来,回答道:「去上课!」九音满脸的黑线,想
挣脱她,还没那个力气,「上课你这么高兴?」
尚世点了点头,「跟大二的一起,听书助教是校草!叫什么威的。」九音极
其无语,「你连人家叫什么你都不知道,还这么兴奋?」
尚世站定了脚步,回眸一笑,给了九音一个妩媚的眼神,「我是去看教授的!
说才四十岁!」九音只想拍死她,果然是个大叔控!可奈何浑身无力,就算她是
完好的状态下,也打不过尚世,别看她娇小,战斗指数甩九音好几条街。
她们来到阶梯教室的时候,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大多是女生,而他们这个专
业倾向于理科,该是男多女少的专业,有这么多女生来听课,显然是不合理的。
答案不外乎是一个,就是尚世口中的那个校草级别的助教,因为九音已经肯
定了,跟尚世一样重口味喜欢大叔的肯定不多,因为那位大叔严格来说,应该叫
大爷。
由这个场景深入来看,当今男女比例中失衡这一个论断是不正确了,明显在
场的就是女多男少,男生之中精良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尚世再看到那位大爷级别的大叔以后,瞬间两眼放光,简直跟看见人民币了
一样的亲切。九音很诧异,她怎么就花痴得起来?
放眼望去,那教授顶着一个葛优的发型,长了冯巩的脸,身高是潘长江无法
比拟的,唯独的身材不错,像是走形了的斯瓦辛格。
再一看尚世,若是用动画的表现手法,她的眼睛绝对是两个红色的桃心,果
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九音一边吸着鼻涕,一边鄙夷道:「校门口卖臭豆腐的也这打扮,你明天去
抱大腿吧!」尚世白了九音一眼,「你懂什么,这男人有魅力!举手投足之间都
是成熟男人的魅力。」九音闻言又看了一眼那教授,直接感叹了一声,我累嘞个
去,还挖鼻屎,这么非主流!
尚世接下来的那句话更是让九音喷鼻涕了,「你说我去追他怎么样?」
九音一个愣神,两道鼻涕就流了下来。偏不巧,她由于惊讶还张着嘴,而在
那鼻涕没有留下来之前,就有人发现了九音和尚世的存在,高喊了一声,「学妹,
这里有位置啊!」喊九音的人正是那天接到报道的孙继蒙,他在看到九音之后是
异常的兴奋了,看见九音的正脸之后,他又惊呼了一声,「哎哟喂!鼻涕当心啊!
进嘴巴里去了!不能吃啊!」这一生叫喊引来了所有的注意力,就连那些沉迷在
帅气助教的女生们也看了过来。九音的脸一瞬间红了,尚世迅速抽出了几张面纸,
啪的一声拍在九音的脸上,大喊了一声,「你怎么流鼻血了?」
这一声明显比方才孙继蒙的响亮,她在鼻血上放了重音,意图让大家忽略掉
鼻涕两字。要知道,流鼻涕对一个女生来说是莫大的抹黑,但是流鼻血的话,效
果就好很多,还惹人疼惜。
教授敲了敲黑板,有些不悦道:「那两位来晚了的同学,是坐下听课,还是
要走?」
尚世连忙做了个小女生乖巧的模样,甜甜的笑道:「对不起打扰教授讲课了,
我们马上坐下,学生最喜欢您的课了。」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捂嘴偷笑,淑女的
样子让九音毛骨悚然。
紧接着,尚世猛的按住了九音的肩膀,两个人坐在了椅子上,是方才孙继蒙
给让出来的位置。从九音一进来,孙继蒙就发现她了,对于美女自然谁都喜欢,
不一定是有特别的意图,只是觉得赏心悦目,想要多看几眼。
九音还捂着尚世拍在她脸上的纸巾,渐渐地觉得鼻子发热,更加让她觉得毛
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她真的流鼻血了。尚世那一双手看来是练过拳击的,不然
哪来这么大的手劲儿?
很快的那两张纸巾就阻挡不住这么来势汹汹的鼻血,九音呼喊尚世,尚世从
教授那里挣扎出来,回头看想九音的时候,不由得惊呼了一声,「你血崩了?!」
九音真恨不得一长拍死尚世,窘迫的她不知如何是好,身边原本打算帮助九音的
孙继蒙,也在听到尚世一句血崩之后彻底的僵硬住。因为血崩这个词,还真的不
怎么合适出现在课堂上,当然生理课除外。
鼻子里奔腾着血液,好似开了闸一样,九音不晓得,哪来的这么多鼻血,不
过就是拍了一下而已。她看到自己的手已经满是鲜血,她虽然没有低下头,也知
道自己的衣服该是惨不忍睹了。
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
看热闹的多,真正帮忙的少,人情冷漠大抵也就是如此。教授隐忍着没有发
作,有人说道:「教授我送她去医务室,您继续上课。」是那个传说中的校草级
别的助教,关心学校八怪的人都会知道这位人物,不过大二而已,已经进修了大
学全部的课程,并且据说大二读完就可以提前毕业,真是前所未闻的事情。他的
家族企业,也已经交给他打理,他在学校做助教,无非是不想让自己闲着。
似乎每所大学里,总有那么几个传奇的人物,这个九音没有丝毫的关系,所
以她从来不参与这些八卦,她要做的就是在大学四年里,安心地读书,跟男生保
持距离,不要有任何的暧昧,让张西亚放心,只是这样就好。「九音?你是田九
音?」
九音将目光挪了挪,放在了她面前这个人脸上,哇万万也没想到,这个人是
擎威。他之前说会给自己住址,可因为九音一直状况连连,也没收到任何关于擎
威的消息,没想到,竟然在这所大学里,他们还能遇上。
医务室里,小护士帮着九音治疗,大概是擎威在这学校里太有人气了,那小
护士一直捏着九音的鼻子,眼睛看着擎威,脸还时不时地自动红一下,弄得九音
只好用嘴巴来复习,十分怨念。
擎威在收到九音那怨念的眼神以后,拍了拍那个正在发呆的护士,「您忙吧
姐姐,她交给我。」也不知道是那一声姐姐,还是擎威那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