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规矩,他们说事,周恒充当翻译。
听说这些都是对皮影戏感兴趣的,都是慕名来学习、来观摩的,刘老师那个高兴劲儿啊,就别提了。
身为老师,都有着教学育人的爱好跟乐趣,有人上门拜师,那是他所高兴的事情;
尤其他们还是冲着皮影戏来的,那就更让他高兴了。
这个快要断掉传承的老艺术,已经很久乏人问津了,猛然间来这么多年轻人,还是抱着学习的目的前来,他真有些激动。
老何经常和他讨论一些皮影戏的事情,谱曲啊,动作戏啊,有时候也会谈到一些现代改良,所以他这里,也有一些皮影的物件。
话说回来,关于皮影戏的改良,他和老何各持不同的意见。
他认为,皮影戏到了如今这个年代,是可以稍微改良一下的,以迎合现代化的审美跟口味,要不然,迟早得被人遗忘;
但老何却认为,皮影戏是传统经典曲艺,是老艺术,应该秉承老传统,保存着原汁原味,才是最地道、最正宗的地方皮影戏,最好是连方言唱腔也保存着,要不然,即使勉强被传承下来,也已经不是原来的了。
两个人经常争论,但争不出个结果来。
争不出结果也不要紧,也不妨碍他们经常自娱自乐一下。
这些学生们听着老刘的解说,然后拿着一件件皮影物件,仔细欣赏着,发出了阵阵惊叹声。
他们都是影视学院的学生,学的就是关于美、关于艺术方面的,所以对这些物件,都有着自己的审美与思考。
院子里自是热闹着,院子外面也开始热闹起来,不少人挤在院门口,开始围观。
刘老师是全村德高望重的老师,已经七十岁高龄,家里从来没有什么外地的亲戚,这一时间突然来了十几个年轻人来拜访,完全激起了村里人的好奇之心。
看他们对刘老师的那些皮影感兴趣,叽叽喳喳的问着问题,又听到他们都在说普通话的样子,都感觉很奇怪。
村里可极少过来说普通话的人。
即使是些过来收购庄稼的、过来卖东西的,也都是说方圆几十里的方言,不会有更远的人来。
刘老师热心的、不厌其烦的跟学生们讲解,尽他所知的全盘回答。
他还有点遗憾,老何今天怎么不在呢?要不然,就能回答更多东西。
毕竟老何才是传承人,能回答得更专业,而他只是个兼教过音乐、会点乐器的老师而已。
但学生们完全不在意,还请他现场拉一段二胡,来一段唱腔,他们想感受一下。
刘老师自然是高兴,跟年轻人这么聊一聊,他都仿佛年轻了许多。
那就来一段《丑婿回门》吧,反正他们又听不懂方言唱腔,唱什么都一样,那就来段轻快的,听起来比较不会沉闷。
可惜老何不在,如果他在,可以一人操控三四个皮影,来一段真正的皮影戏。
刘老师只会拉二胡,只会唱,可控制不了皮影。
人老了,即使学过很多次,但指头似乎已经老化,没那么灵活了。如果是年轻时学会的技巧,那肯定还是学得会的。
曲调悠扬,老人的唱腔沧桑而大气,没用麦克风也唱得满院子听得见。时而逗趣诙谐,表情逼真,就如同戏里的角色一般。
只要拉起二胡,开始唱起来,他似乎就融了进去,不再搭理外界事物。
他唱得投入,学生们都凝神听着,既感受着这种听不懂的方言唱腔魅力,也感受着老人的艺术热情。
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课堂呢。
一直到五点多钟,这些人才从惊叹中回过神来。
可惜刘老师家要准备晚饭了,他们不方便继续打扰。
虽然刘老师的老伴,也极力挽留他们一起用饭,但是看看老太蹒跚的身形,学生们也实在不好意思叨扰,婉拒了。
走出刘老师家的院门,学生们又陷入了商量。
这么晚了,晚饭吃什么?这肯定是回不了的了,晚上住哪里?
来时,他们真的没考虑那么多,认为到了来看一下,看了就坐车回去,起码可以到市镇,那就有吃和住的地方。
想是那么想的,哪知道一直下午才到地儿,才听了一节课,这就快晚上了。他们也没事先想到,把人家的士司机的电话要一个,回去的时候打一下。
现实问题摆在大家伙面前。该怎么办?
江晓萱拿眼睛看着周恒。
顾雪诗也拿眼睛看着周恒,走不走无所谓,她就想赶快去看看小猫。
于是,学生们也都拿眼睛看着周恒。
周恒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孩子们,做事不靠谱啊!出个远门,什么都不计划好,现在看着自己,有什么用?
这些人里,他充其量只认识江晓萱,要管她一个人的吃住还是没问题的,毕竟她上次就住过了。
可猛然间这么多人,他家也安排不下啊!
他家今晚本来就要做那么多人的饭,再加这么多人,把老娘累坏也做不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