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老妪见竹门打开,柳眉一竖喝令道:“把这个贱坯子给我绑牢了!”
妇人猝不及防,头发被猛地一扯,整个人被踉跄着拽出了门。
妇人吃痛,一边扯回自己的头发一边高声质问缘由。
老妪枯树般的面皮上褶皱一抖一抖:“缘由?你不守妇道,私授小衣给村里的男人们,还说不知道缘由?”
妇人哭着摇头,百口莫辩。明明是丢了小衣,却不知怎么传到了村头男人们的手里。很快,她四手难敌众人,没一会儿便被泼辣的妇人叁下五除二按在了地上。
暮游早已看过了这一幕,哪怕再看一遍,他还是不忍心去瞧地上可怜的妇人,于是他转头去看身旁的安宁。
有这么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她脸上苍白的皮肤和略带颤抖的睫毛。
再眨眼的功夫,那张脸上还是带着那张古井无波的面具,面对着一群村妇围攻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她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无悲无喜。
那些村妇恶狠狠地揪着妇人的长发,将其按在地上。有人骑在她的身上,泄愤似的撕扯着她的衣服,拧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有的妇人按着她的脸,有的按着她的四肢防止她挣扎逃窜。
不论女子怎么挣扎哭泣,那些妇人嘴里骂着“贱人”“荡妇”,手上力道丝毫不减。
随着动静越闹越大,周围逐渐聚起了叁叁两两男人,在不远处袖手站着旁观。
妇人宽大肥厚的衣衫被撕扯得破裂开来,逐渐露出旖旎的春色。
不远处的男人们看傻了眼,直勾勾地盯着女人外泄的皮肤吞着口水,一副巴不得自己亲自来动手扒衣服的模样。
任凭女人哭哑了嗓子,也无人上前帮忙劝阻。因为所有人都知道:
此时旁观才是对妇人和自己最大的保护,不然,那些疯婆子定会连同自己一起撕碎,明日大街小巷又多了一条让人津津乐道的谈闻。
妇人们发泄够了,站起身。她们从随行包袱里掏出一双双破鞋,用力扔向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脸上,身上,还有她身后的门上。
女人抬起擦伤的手,勉强遮住自己的脸,强撑着力气跑回了院子狠狠关上了门。
妇人们站在门外用尽毕生所学,高声谩骂指责着妇人不守妇道,从祖宗十八代问候到不堪入耳的下流器官。
一双温暖的手,慢慢地,牢牢地贴住她的双耳,将那些声音隔在外边。
画面仿佛被消了音,安宁侧过头,看见那张白纸般干净的脸上,一张嘴上下张阖。
那张红润的嘴无声的说:“别怕,会过去的。”
不知过了多久,口干舌燥的村妇们一人吐了口唾沫相携离去。站着看戏的男人们也啧啧摇头散去。
安宁望着那些影,立在原地久久不动。
直到耳朵上的手被轻轻拿下,又自觉地牵起她的小手。
“走吧。”那股力量轻轻牵着她向屋中走去。
“这就是你要的皮囊?”
“什么?”暮游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张岿然不动的面具。
“这就是你要的皮囊?
”面具后面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为什么想要一副人类的皮囊?”
暮游想了想,看着那副面具,不答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带着面具遮盖你的皮相?看起来你并不喜欢你现在的脸。”
安宁沉默了几秒,摸了摸自己的面具确信自己面具还在。
她总觉得自己在幻妖的面前一览无余,像是面具丢了一般。
“我别无选择。”
安宁丢下这句话便不再言语,静静地望着墙那头。她的目光穿过砖瓦围成的墙壁,穿过这座幻象天地,所到之处,并无终点。
暮游用拇指细细描绘着手中那只手背上凸出的细细手骨,手骨顶起的皮肤温度微热,像是连绵起伏的山峰。这一座座山峰的背面是纹路纵横交错的手心,人类翻翻手,天地便在他们的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