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长安宫的侍官,走到台阶下,躬身拱袖:“公子请少傅赵高到长安宫一叙。”
赵高微微眯了下眼,手里的书本缓缓合上:“公子是有什么要事找下臣?”
侍官并未回答,只道:“下人只是传话,不敢妄加揣测。”
赵高点了点头,轻声道:“容我换洗一番。”
侍官再次垂了垂首:“下人在此恭候。”
等赵高走了,庄喜才过去打了个招呼。侍官与他本来都是长安宫里的,庄喜如今也是入仕途了,地位今非昔比,那侍官恭恭敬敬说了些道喜的话,听得庄喜十分不好意思。
房间里,赵高草草写了封信,吩咐给提拔的那个亲信小宫人,“若我不回来,你找机会将这个交到甘泉宫项闾手里。”
下人接了信小心放进衣袖中,小声道:“只是去叙一叙,少傅何故如此担忧?”
赵高道:“他挡了我的路,我又何尝不是他眼中刺?大王对已故恩师赵厘的感情非同寻常,我与赵婴字迹与赵厘相似,皆是因他受到赏识。侍奉君侧,谁不是希望自己是唯一的那个?你看,我不招惹他,他自己也要找过来了。”
那宫人有些明白了,忧虑道:“不如不去了吧。恐怕那位公子未安好心。”
“去不去都一样。”赵高换上了少傅的官服,“倘若我回不来,你记得将信交给项闾。”
“是,下人谨记。”
赵高正了正衣冠,走入门外一片清光中。
长安宫中,初春料峭,还有些寒意,嬴政身上披了件黑色金纹的外氅,坐在书房里批阅奏折。手上这份恰巧是李斯的,写的是日后统一文字度量衡之事,嬴政仔细看过,不由得出神。
当初是李斯和他构建了秦帝国的蓝图,也是李斯最终将它推入了深渊。真是成也李斯,败也李斯。
嬴政自嘲似的笑了笑,用朱笔照着赵政的字迹批了个“可”字,咳嗽几声,修长苍白的又去拿另一本,却听见外面侍官禀报:“公子,赵高来了,正在殿外等候。”
嬴政头也不抬,沉声道:“了印绶,让他跪着。”
侍官顿了下,但不敢说什么,领命退了出去。
外面,赵高站在阶下。在他身后,是带领着金甲禁军护卫在长安宫的蒙恬。蒙恬是被赵政指派来护卫长安宫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子婴公子让他把弟弟蒙毅也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