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哥哥道:“桂珠男人作事的纺织厂、在金山又开了分厂,把他调得来修理机器,以在天气转凉,伊写信催促送厚衣裳和棉被来,说在上海买价钿巨还不暖热。桂珠挺大肚皮,我与你嫂子反正闲着,顺便来探望你.......”顿了顿,原想说倒底十年没见了,又觉“十年”这两字很震撼人心,终是改了口:“到底好长时间没见了。”
英珍似乎没听见他后一句,只说:“女婿会过日子,是桂珠的福气。就怕在上海这个花花世界呆久了,染上吃喝嫖赌的坏毛病,有多少钱都不够糟践的。”
她哥哥道:“女婿出身不高,是个本份的老实人。”
英珍抿起嘴角,语调有一种上翘的神气:“老实人?老实人最容易学坏了,还犟,十头驴都拉不回。”
她轻轻的笑声,像刮胡子用的刀片,薄薄的,看着就锋利,从喉头一划而过,不觉痛,瞬间见血。
她哥哥皱起眉宇,大烟瘾有些犯了,抬手捏着喉咙:“你恨我们算罢,关女婿甚么事儿,要这样咒他,桂珠可没对你不起。”
英珍道:“哦!哥哥原来晓得我恨你们啊,晓得对我不起,我还以为你们都忘了,就我一人记着呢。”
她哥哥哼哧一声:“你这是什么话!当年若不是你不检点,会有后面那些事么!没谁对不起你,是你自己对不起自己。”
英珍气得浑身打颤,她是没想到时至今日,那个推她入火坑的亲哥哥,竟还能如此厚颜无耻的狡辩,毫无理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