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地领美娟去大马路的鸿翔旗袍店做了旗袍,选的是最时髦款式,把压箱底的首饰给她戴,再仔细化了妆,倒也有模有样。
那天阴雨缠绵,怕弄脏了旗袍和妆容,没敢叫黄包车,把覆盖在汽车上的塑料布揭开,如今汽油价昂,她们消不起,许久没敢用了。
在李太太家门口,她替美娟整整额前流海儿,再把紧窄的旗袍腰间因坐姿而起的褶皱扯平,这才满面笑容的进了客厅,她的笑容仅维持了很短的时间。
李太太当然不会只请她的美娟一个,本着多敛鱼广撒网的心思,厅里来了好些小姐,皆打扮的花团锦簇,认识的凑一堆儿聊闲,不认识的散坐着,或吃咖啡、或看书,甚或就那样优雅地坐着。
和英珍美娟一同进客厅的,还有马太太及她的侄女,叁五个太太很快迎来围拥寒喧,把英珍母女挤到一边儿,也不晓是谁踩了英珍的右脚面,她低头看,雪白的玻璃丝袜染了浅浅的泥水印。顿时肝火上升,觉得饱受欺辱,怨恨李太太的欺骗,她仰起脸,透过那些女人头波浪鬈发的缝隙,打量马太太的侄女,不过十六七岁年纪,是个混血小美人,像商店里卖的洋娃娃,致且乖巧,很令人怜爱。
美娟看见她的同学,热情的上前招呼,两人嘀嘀咕咕说话儿。英珍看向那位小姐,因着美娟再旁衬托,显得姿容愈发秀丽,她的心荡入谷底,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也就在此时,她听见身侧有个声音在问,不确定的:“你是英珍么?”
英珍偏过头看,是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太太,穿一身墨绿宁绸旗袍,腰肢比她还细,胸前绣朵玉兰花样,肤色白皙,五官虽平坦,却柔和显得易亲近,眉间生一颗红痣,笑起来露出不太齐的一口牙,
她佯装迟疑:“哦,是玉琴啊!好多年没见,差点认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