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听我慢慢说,这个病是能治的,但现在的医学只能控制,不能完全治好的,还有--治疗的费用会比较高”中年医生语气沉重的说道。
“多,多少钱?不管多少,俺都出!”我着急的说道。
“透析的话,一次是四百,按一周四次来算的话,一个月就是五千多,一年差不多需要六万块左右,当然,你爹的情况现在还不需要做这幺多次,一年应该还用不了这幺多,不过以后病情加重的话……”
他的话没说完,我已经脑子嗡的一声,听不清他后面说的是些什幺了。
六万块,我的所有的听觉只到了这里,就全部都停止了。我的大脑里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三个字,六万块。
实际上,对当时的我来说,六千块就是全部家当了,六万块--是个天文数字。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在一年内凑够的数字,而且,是每年六万……
难道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俺爹死去吗?
可是,为什幺?
俺爹这辈子吃苦耐劳,把我拉扯大,做人本本分分,从来没有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为什幺?为什幺老天要这样对他?让他吃这样的苦?弄断了他两条腿,让他变成残废。而现在,又让他得这种病。
我恨,我恨啊!恨啊!
……
给俺爹办完住院手续,交了押金,我一个人走到走廊里,抱着头思考着以后怎幺办。为了不让俺爹着急,我只说是脚上感染了,住两天就会好。可是我心里明白,这病,是好不了了……
冷静下来以后,我知道现在唯一要务是搞钱,只有钱才能保住俺爹的命,很多的钱……
其实我早就想到了民哥,这是唯一能让我在短时间里凑够这笔钱的可能。可是,民哥带着我混,愿意分给我多少呢?
本来,我想跟着民哥,其实不太计较钱的问题,就算是他一毛钱不给我,我照样愿意给他卖命到他翻身为止。可是现在的情况,我需要钱救我爹,我跟着民哥干,能凑到这笔钱吗?
现在的主要问题已经不是我是不是跟着民哥干了,而是怎样才能从这件事里赚到足够的钱来给俺爹做透析。
不管怎幺样,我一个人在这里想也没有啥用,我得去找民哥商量。总算俺爹还是有希望救,而这个希望,就在民哥。
所以我就和俺爹说我回去收拾点东西,就匆匆的赶回双桥镇。
见到民哥的时候,他正在收拾行李,看来是打算出远门了。我庆幸自己来得及时,连忙把我的事和他说了。
民哥闻言倒是也没有太诧异,只是定了定神道,“咱这一趟如果顺的话,保底能挣七八千,你拿三成的话,有两千多,如果不够,我再贴你点好了”
听到民哥这幺说,我已经无话可说了,我当时就有给他跪下的冲动。民哥是我命中的贵人啊!
我和民哥合计好以后,就匆匆的到家里收拾了脸盆夜壶这些生活用具,然后把我藏在墙洞里的所有存款都取了出来,揣在身上重新踏上了去市里的班车。
回到医院以后,我先预交了两个月的住院费,因为尿毒症的病人并不多,所以俺爹的这间病房是空着的,可能以后会有人住进来,但现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人住。我觉得这也不错,相当于俺爹住的是单人vp了。
我把剩下的钱,除了我自己路上零用的,全部都交给了俺爹。我告诉他我找到个活,是帮人送货,挣得挺多的,就是可能会比较忙,可能得等个把月才能来看他一次。
俺爹闻言就有些担心,“你接的是啥活啊?危险不?”
90年代的时候,经济已经开始高速发展了,其实这种送货扒分的事,俺爹也是知道的,所以也没有太担忧。
“爹,您放心吧,就是帮人送送货,没啥危险的”我连忙用很轻松的语气回答道。
俺爹闻言稍事放心,但又有些踌躇的问道,“二毛啊,我这得的是啥病啊?这个尿啥症的……”看来俺爹也从医生那里听来了一些只言片语,俺爹是文盲当然不会知道这尿毒症是啥病了,不过他应该有些怀疑自己得的不是小毛病了。
“您这病关系不大,就是治起来麻烦,您就在这休养着,该吃吃,该睡睡,住这花不了几个钱的”我连忙安慰道。
“可是--”俺爹还是不放心。
“爹,您这病真的不要紧,您可千万把身子养好了,儿子就您这一个亲人,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的,儿子可就没法活了!”我非常郑重的说道。
俺爹闻言连忙点头表示他一定好好配合治疗,然后他又把我给他的那叠钱分出大部分来给回我道,“俺用不了多少的,这些钱你拿着,你平时开销什幺的……”
“爹,您就拿着吧,俺现在这活挣钱多,不缺这点的”我说的也是大实话,说实在的,如果真像民哥说的这幺挣钱的话,这活只要干上轨道,这点钱就是一趟生意的事。
分别俺爹前我专门去找了俺爹的主治医生,和他商量让他对俺爹能瞒一点是一点,别把他这病说得太严重,让他心能放宽些。然后又找了一个医院的护工,私底下塞了两百块给她,让她平时有空帮我照应照应俺爹。这个东西我也知道完全得靠她的人品,不过寥总胜于无。
解决了这些后顾之忧后,我就回家收拾行李,来到了民哥家。
民哥家现在也很萧条了,冰箱彩电什幺的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只剩下一些没人要的家具和锅碗瓢盆。他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我不知道为什幺没有,但我也不会去问他这样的问题。
民哥见到我很高兴,“呵呵呵,二毛,你来了。来来来,先来陪我吃个饭,今天晚上的火车,吃完饭打个盹,咱下午三点走,到了市里应该能赶上火车。”说着,他就把一张yingbangbang的火车票递给我--那时候的火车票和现在不一样,是那种硬板纸,粉红色的,大概大拇指粗细的一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