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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着头,并未看到他眼里闪过的冰冷的光,只听他冷声缓缓问:你准备怎么处理
辛甘听得出来他的怒意心头,愈加黯然,那几个字就在嘴边,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别人是怎样,她能很清楚的察觉自己身体里多了另一个生命,她很早就发觉了,私下买回东西验了又验,那结果让她欣喜又伤心。
孤单了那么久,终于有另一缕魂魄与她共同呼吸,更重要的是,那是郑翩然的孩子。
她做梦都没有敢想过的事情,竟然发生了。以后想起他来,就能想起,曾有他的骨血,在她腹中存在过。
她在那样想着的时候,目光无焦点的看着远处,脸上的神色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温柔与决绝,郑翩然本已怒极,被那抹温柔之色轻触心头,竟又心软。
但也只是为了她。
我送你去法国,今晚就走。他说完,颇无可奈何的搂了搂她,向她、也是向自己认输一次:一切交给我,不要胡思乱想、自以为是,行不行
他已将态度放低至此。
辛甘却觉得好笑,有一点感动、更多的则是无奈的好笑。
送我到国外去、把我偷偷藏起来,就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出生了吗她问他,以后他她问我:妈妈,什么叫私生子翩然你让我怎么答他她
郑翩然闻言沉吟片刻,然后突然笑了一声:你用孩子威胁我娶你
她抬头静静看着他。
那么,你娶是不娶呢
他眼里的情绪闪的太快,她张大眼睛很努力的辨识其中,可惜看了郑翩然这么多年,除了如何惹他不快得心应手外,她始终捉不透这个人。
郑翩然就这样情绪难明的盯着她看了片刻,吸了口气,他站起来,由上而下俯视着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威胁我娶你,他语气冷的令她发颤,孩子要不要随便你,我不在乎它。
说完他抬腿就走,留她一个人半伏在沙发上,静静的一动不动。
我不要。她嘶哑着声音说。
不远处,郑翩然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我就是那样长大的,我比谁都了解:当他的同学们问他,你为什么不跟你爸爸姓他她是会和同学打架,还是哭着跑回来问我为什么如果是个男孩子,长大了再有作为,别人提起他时,总也会不忘说一句:他是个私生子;如果是个女儿其实,我最怕是个女儿
怕它是个女孩子,怕她长大后遇上想嫁的人,却被人嫌弃出身,那时女儿一定会怪她,怪她为何当初生下她,使得她经历这样痛苦无望的爱。
就像她自己,她最恨辛云华的时候,并不是漫长的成长岁月里,任何的屈辱、尴尬或者委屈时刻,而是当她爱上郑翩然之后,第一次动了如果能嫁给他就好了的那个瞬间。
恨不得死去,恨她为什么生下自己如果生命不存在,就不必与郑翩然相遇。
她渐渐将脸完全埋进臂弯,瘦薄的肩轻微的耸动,而郑翩然背对着她站在黑暗里,脸上的表情丝毫看不清。
孙医生挂着这家高级私人医院妇产科主任的头衔,但其实她的中医水平更佳,前几年的时候辛甘痛经,她作为那时中医调理最好的医生之一,被郑翩然高薪聘来为辛甘调理身体,所以对她很熟悉,见她进来便友好的点头说:来了。
照例先做检查,圆头仪器沾了滑滑膏体,在她小腹上推开,探了几处,停在一处微微用了点力,辛甘察觉到,不禁转头看向一旁的仪器。
屏幕上的画面,浑浑噩噩的一片,隐约看得出是个有边界的容器,孙医生正聚会神的观察着,并没有指给她看或者解说,但辛甘自己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小黑点。
因为那与其他影不一样,那是她的宝宝。
可以了。孙医生这时站起来,对她安慰的一笑,收了仪器,问:辛小姐,请问您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