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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是姑娘,咳咳咳彭梓祺怒气冲冲,可刚说了半句话,便咳嗽起来。那郎中奇道:这就怪了,不是姑娘,难道你是妇人不成我看你眉锁腰直、颈细背挺,分明是个守身如玉的处子嘛,莫非姑娘你,喔
他忽然注意到了站在彭梓祺身旁的夏浔,脸上慢慢露出有些暧昧的笑容,手指轻轻点着夏浔,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道:我明白了,老弟,你很聪明嘛,趁着娘子生病,正好籍以掩饰,呵呵呵,不要紧,到了这里就不要有所忌讳,病不讳医嘛,其实像你这样的病人我见多了,身材魁梧雄健有力,在男人堆里比谁都男人,可是一旦到了床上,那就雄风不再喽
夏浔哭笑不得地道:这位郎中,我是给她看病,我不
那人连连摇头,正色说道:不然不然,本人行医多年,据我所知,最难治愈的,就是你这种难言之隐,来来来,把手伸过来,我先给你号号脉,你家娘子的病不着急,要是我把你治好了,你娘子一开心,说不定什么病都没了。
夏浔气极,一把叼住他的手腕,怒声道:你这人怎么罗里啰嗦的,听我说完成不成我不看病,是她看病。
那人疼得唉唉直叫:好好好,你不看拉倒,叫我给她看病,也该是我给她号脉呀,你掐着我的手腕算是怎么回事
夏浔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那人不满地瞪了夏浔一眼,转头看见彭梓祺,登时又换上一脸阿谀的神情,凑过去摸着彭姑娘的手腕,谗媚地笑道:小娘子,不要着急,一会儿把你相公的病情跟我好好说说,闺房之中他都有些什么反应,我最喜欢听不是不是,这些情况是否详细,是关乎病情诊断是否准确的重要依据。
彭梓祺听他满嘴胡言乱语,气得俏脸飞红,一反手便扼住了他的手腕,怒道:你胡说八道甚么,谁说咳咳我是女人了
那人奇道:你不是女人难道还是男人不成这不可能我见过的女人,下至八个月,上至八十岁,也不知看过了多少,别看你穿了一身男人衣裳,我都不用看,鼻子一嗅就知道是公是母了,你要不是女人,我西门庆三个字倒着写
夏浔动容道:你果然是西门庆
彭梓祺被他当场揭穿,气得一跃而起,只是眼前一黑,双膝一软,不禁又坐了回去。西门庆摇头叹息道:看看,看看,我就说吧,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欲不可禁,禁则阴阳失调,阴阳失调则肝火旺盛,肝火旺盛也就难怪会有这么大的脾气了
彭梓祺气得头昏脑胀,抬手就要赏他一耳光,却被夏浔一把拦住,夏浔望着西门庆,沉声说道:请教,听说阁下是金陵人氏
西门庆摇头道:怎么可能,我自出生
说到这儿,他忽然省起了什么,声音嘎然而止,上下看看夏浔,慢慢露出惊疑神色,迟疑道:我家祖上祖上住在金陵栖霞山。
夏浔目光灼灼地道:哦,就是那出金陵北上第一站,南下金陵最后一站的栖霞山么
西门庆的脸皮子狠狠地抽搐了几下,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不错,兄台也听说过栖霞山那么你可知道它因何名为栖霞山
夏浔道:此山本名摄山,后有山东名士明僧绍隐居于此,自号栖霞居士,又建栖霞精舍、栖霞寺,栖霞山因而得名,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栖霞山虽然热闹繁华,却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啊。
彭梓祺听他二人对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上的切口,不禁有些警觉起来。西门庆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向夏浔拱手道:这位兄台,请里边说话。
夏浔一把按住他道:且慢,先看病。
西门庆怔道:你真是来看病的
夏浔苦笑道:本来只是来寻你的,不过现在么,还请阁下先给我我
他一看彭梓祺,彭梓祺把俏眼一瞪,夏浔立即说道:给我这位好友看看病。
哦哦,好好。
西门庆忙又撩袍坐下,规规矩矩地伸出手,以三指搭在彭梓祺腕上,这回他也不贫嘴了,眼观鼻鼻观心,正经的很。认认真真地切完了脉,忙又提起笔来,匆匆写下一个药方,对那正在墙角辗药的小伙计喊道:小林子,把方子拿去,照方抓药,三碗煎成一碗,送到西跨院儿来。
说着站起身来,又向夏浔肃手一揖道:请跟我来,阁下的好友便安顿到舍下西跨院里歇息吧。
夏浔扶着彭梓祺进了西跨院儿,西门庆挑了一间窗明几亮的房间,里边陈设床铺一应俱全,夏浔把彭梓祺扶进去,脱鞋上炕躺好,又给她盖了一条薄被,轻声嘱咐两句,这才返身走出门去。
彭梓祺一直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直等夏浔掀帘出了房门,胸膛才急剧地起伏了几下,呼地喘了一口大气。
他他竟为我脱鞋。
彭梓祺心中油然升起一股难言的滋味,虽然她还穿着袜子,没有被他直接碰触到自己的肌肤,可女人家的脚,哪能是男人随便摸的。从记事起,她的脚就不曾被男人摸过,当夏浔的手指碰到她的脚丫时,彭梓祺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强忍着,一直强忍着故作平静,才没让夏浔发觉到她呼吸的粗重。
她本可避免让夏浔为她脱鞋的,只要她承认自己是个女人。其实她心中很清楚,夏浔已经知道她是女人,可是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她就像一只把头埋进沙砾堆里的驼鸟儿,偏要固执地用谎言欺骗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