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巡逻时,小王告诉徐岩,昨晚有个年轻的女人来找他。
“那女的肚子都挺大的了。怀着孕来找你,不会是前女友吧?”
“她戴的那个金镯子比我手指都粗。”小王连连感叹,在手腕上比了比,一脸的羡慕。
徐岩倒是很平静,只叫他下次再看到那女人时客气点把人打发走。
前几天订购的监控摄像头到货了,巡逻完徐岩回到岗亭开始拆快递箱。他因平时接活多且杂,经常要采买零件,同事都习以为常。
物业准备在年前组织一次团建,因为可以带家属,各个部门都热情高涨。征集团建地点时众人意见不统一,最后都成了比谁嗓门大。安保部门除了保安队长,其他人都坐在会议室后面的红色塑料凳子上,乌泱泱一片。徐岩坐在最后一排,低头专心研究着手中的安装图纸。
团建地点最后定了凤凰山,老少咸宜,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排队报名交钱。
“小徐,你要报名?”
老刘看徐岩竟然排在自己后面很吃惊。两人共事了几年,他印象里,徐岩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
他“嗯”了一声,看了眼前面报名的人,若有所思。过会儿到老刘了,他报了3个人。行政登记完叫下一个,徐岩手里还拿着图纸,脸色略有犹豫。
“我想……”
行政看了眼他的腿,“啧”了一声放下笔。
“你这样能报吗?”
后面的人等得不耐烦,纷纷投来不满的眼光。徐岩没多想,就从队伍中退了出来。
中午,陈绵霜做完检查从医院出来。司机的车停在医院门口等着。离开医院后,车子开到了一个高档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陈绵霜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先到小区外面买了些水果。
房门一开,迎面扑来一股奶香味。房子的客厅里铺着五颜六色的拼接地垫,二楼的空地上都用矮小的塑料围栏围起了儿童活动区域。男人高大的身子躬曲在地上,正逗着一个刚刚学会爬行的小孩。
他头顶半是花白的发,身材已经有些发福了。陈绵霜跟着保姆上楼,站在楼梯口轻轻喊了一声“爸”,男人这才扶着围栏站起来。
保姆盛好了饭,两人久违地坐到了同一张餐桌上,陈添的妻子待在楼上,给fù_nǚ两留了单独相处的时间。陈添不像以前那样忙碌了,年轻时候赚的钱够几辈子花的,这两年妻子又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他的重心就放在了家庭。也是在这个时候,陈添想起了自己从未关心过的大女儿。对前妻他问心无愧,但每每想起当年那个被自己抛下的小女孩,他心里深深的自责。
碗里的菜已经堆到冒尖了,陈绵霜暗暗叹了口气。
“绵霜,多吃点。怎么又瘦了,女孩子吃胖点有福气,不要学别人减肥。”陈添又夹了块肉,让她拿碗接着。
陈绵霜吃得噎着了,想要盛汤,大厅传来小孩“哇哇”的哭声,保姆哄不好,陈添连忙起身过去看。她盛好汤出来,看到陈父已经到围栏里了,抱着孩子的咯吱窝轻轻举起,不一会就听到“咯咯”稚嫩的笑声。
这顿饭断断续续,直到1点多才吃完。饭后,保姆抱着孩子去哄午睡了。两人在客厅喝茶。
陈添约了朋友来家做客,让陈绵霜留下,和对方的儿子认识一下。她有些无奈。
“爸,我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也不要紧啊,你跟人家认识认识,加个联系方式,年轻人多认识些朋友,拓展人脉,这是好事。他儿子跟你一个单位的,你们还可以互相帮助。”
“……”陈绵霜见他坚持,便不再解释什么。
“那男孩子是做什么的?今年多大了,家是哪的啊?”
陈添又接着追问她男朋友的事,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陈绵霜神情暗淡了些,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后,她平静地说道:“不会结婚的。”
“绵霜,现在医学技术很发达,很多人一辈子也不会发病。你的检查结果医生都说没什么问题,至于遗传,”陈添声音顿了下,缓缓道,“也不是百分百的嘛……”
“爸,万一呢?”陈绵霜笑了笑,抬起头,看向男人的眼睛,“我妈现在,已经不认得我了。”
这是两人都不愿触碰的伤疤。陈添摸着后颈,疲惫地垂下头。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