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奉旨接待修
第七十四章奉旨接待
看清大殿外等着她的居然是刚刚凯旋回朝的征西大将军齐青溪,楚泠月微微一愣,不明白正圣眷正隆,荣宠无限的大将军为什么等她,但一年多官场的历练,还是让她下意识地微笑回礼。
下官见过侯爷齐青溪回朝之后,大兴帝赐封其为武定侯,一等侯,仅次于王爵。不知武定侯有何吩咐
楚大人不必多礼,青溪有事需与楚大人商讨此处非谈话之地,楚大人若无宫中事务办理,不若我们边走边谈,如何
身居朝堂一年有余,楚泠月当然明白,大楚朝堂也是分派系地。
以安思粟安丞相为首,各大部院、各地州府官员组成的相府派;
以文渊阁大学士太女太傅程鸿绪为首,翰林院、御史台官员组成的清流派;
再就是以原安边伯齐行远齐青溪之母为首,边关武官将军组成的武官派。
这其中,相府派官员大都位居要职,人数众多,似乎是势力最强大,但清流派的程太傅却是当今皇夫程清秋之母,虽说皇夫极少参言朝政,清流派也多数是言官,没有什么实权,但势力也不可小觑。相对的来说,武官派中大多在边关镇守,虽说手握兵权,却毕竟远离京城的权力中心,势力算是最弱的。但此次西边大捷之后,不但齐青溪直接封了一等伯,就是他手下的将领也都恩赏有加,升级加官,势力竟也有直逼朝中另外两派之势。
明白是明白,但楚泠月却没有明确地参与到任何一派,虽说她新娶了皇夫嫡子,但毕竟这层关系与女皇更近一层,那程家也没有来兜揽她,她也就算不上程派一员。朝中内外又都知晓,先时,她抗旨拒了与丞相府的联姻,想来,她成为安派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这剩下的齐派,如今安边伯齐行远年事已高,几不理事,新任安国侯寻她议事其中,不能不让人怀疑,与派系之争有什么关系。
不过,楚泠月从未想过什么争权夺利之事,就连现如今女皇加在她身上的诸多兼职,她还一肚子腹诽不乐意呢,对于派系之争更是避之不及。如此一来,心里坦然,行动表情也就自如,随答应着,拘礼跟在安国侯身后半步,向着宫外走去。
齐青溪已经换下盔甲,着了一等侯爵的紫色织金妆花溯缎衮袍,五龙攒珠金冠缎带系在颌下,愈发衬得面如冠玉,朗眉星目,英挺俊逸。
与楚泠月一路走着,齐青溪却迟迟没有开口。
楚泠月从卯时起床早朝,劳心劳力一上午,也正惫赖,干脆来个敌不动我不动,只闭嘴跟在齐青溪身后,反正,谈话要求是对方提出来地,他都没有开口,她不说话也不算太过失礼。
两人不紧不慢,堪堪走到宫门处,齐青溪突然停住脚步,转回身对楚泠月抱手施礼道:此次边关战事,多多仰仗楚大人协调供应军饷及时,青溪在此代边关将士谢过了。
楚泠月只不过是二品,哪里敢受他的礼,侧身避过,回礼道:将士们在边关浴血为国,下官不才,身为大楚臣子,不能上阵杀敌已是惭愧,军饷粮秣不过是下官职内之事,安国侯大礼,下官不敢生受。
齐青溪也不理会她的推却之词,再次深施一礼,道:青溪此次还有个请求。
楚泠月心中一跳,却仍旧恭谨道:安国侯有什么事务只要下官力所能及,必当尽力而为。是力所能及,还说了尽力而为,可没有表明必定会答应。
此次,虽然西边大捷,契国纳贡和亲,但束融、黑力诸部却仍对大楚锦绣河山虎视眈眈。边关将士枕戈以待,戍边守疆,日常军饷粮秣却并不充裕。不说箭矢兵器缺额巨大,就是将士们的吃食,也不过是三等糙米。冬衣营帐也都陈旧破烂。如今京城气候尚暖,但西北气候却在八月已经飘雪,如今更是大雪封地束融、黑力诸部皆为马背胡夷,习惯西北寒冷,又加之弓马娴熟,几乎是全员骑兵。而我大楚之骑兵,不过兵丁之二成若非如此,此次西征,十万将士也不会永眠荒漠边关将士保家卫国,自当浴血疆场马革裹尸,若是因为军饷供应短缺而死,着实令人痛心疾首还望楚大人周旋,尽快将冬季军饷发往边关。
十万将士永眠荒漠楚泠月当然知道打仗是要死人地,但死亡十万,却仍旧让她吃了一惊十万人,那该是多少个家庭破碎,多少白发人送黑发人,多少芳闺从此垂泪
可怜永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将士戍边,军饷自不应短缺楚泠月满口答应几乎冲口而出,却在说到一半时,戛然止住。
如今户部之事为她一力主持,若只是保障平日里的军饷供应自然不在话下,但听齐青溪话里的意思,竟是要添加粮秣,更新冬衣帐篷,添加武器装备和马匹还有,齐青溪虽然只提了西边,但大楚东面临海,南、西、北皆有邻国接壤,戍边将士足足八十余万,西边儿的将士换了新衣新帐,南边和北边的将士就能安心用旧的这算下来楚泠月暗暗吸了口冷气,脑子飞速转动,琢磨着合适的遣词。
顿了顿,楚泠月道:回侯爷,冬饷九月末就已起运,此时大约已到边关。冬衣也是备了地,只是下官失职,没想到边关情形如此困苦,下官回衙即刻督促采办,加送冬衣过去,保证将士不至于挨冻。
齐青溪看着眼前年轻的户部天官,眉头微微一蹙,仍是平复下来,再次道:楚大人大义,青溪谢过只是,那武器、马匹
楚泠月一个头两个大,哪里能让他再次说出来,急忙拦住他,拱手施礼道:安国侯,将士戍边为国,下官自当尽力保障粮饷供应。但武器马匹之事,实乃非下官力所能及。此事,尚需兵部报备,圣上批复。下官方能勉力办理,还望安国侯体谅。
好不容易摆脱了安国侯的纠缠,楚泠月返回户部办差。既然答应了齐青溪追加军饷,她心里也真的知道戍边的将士不容易,自然将这件事放到首位处理。幸好国库里有钱,她这样调度也没有超出职责,还有女皇恩赐的粮饷正要采购送往前线犒军,她做些添加也就成了,倒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处理完这些事,天色已晚,她走出衙门,门口的轿子已经等着了。
自从芳景嫁过去,家里就备了轿子,只不过她居住的小院窄小,车轿马匹之类一应物品具在皇子府安置,每日里,却不用楚泠月操心,总能按时等在门口,让楚泠月不得不暗叹皇家会调教人。
她走到轿前,正欲上轿回家,一名小内侍匆匆走来,气喘吁吁道,皇上召见。
不得已,楚泠月只好匆匆赶进皇宫见驾。
半个时辰后,楚泠月黑着脸走出宫门。内苑卿楚泠月,奉旨主理纳贡和亲事宜
第七十五章墨归
第七十五章墨归
回到翰林街已是戌时时分,小巧却还算精致的院门上,两盏灯笼映出朦胧的红色光晕,让灯笼上那一个大大的隶书楚字,分外醒目。
刚刚落轿,大门即刻便被人从里边打开,看门的小厮脚步轻快地迎上来,给楚泠月打起轿帘,将她接进门,门内,鸾儿打着灯笼,迎着她向内院走去。
自从大婚之后,程婶夫妇就被照顾着专职打理院子里的花草。其实,二进的小院子又哪里有多少花草需要打理,楚泠月知道是芳景体谅他们夫妇上了年纪,也就没说什么。至于家里的事务,芳景如何打理,她也从不过问。毕竟,这个家,如今的一应用度,都是芳景带来的,相对的,她倒是几乎成了客人一般。虽然,她也算是适应了这个社会的生活规则,但却从没有想过要永远在这里生活,也就乐得省心,对生活中的这等细节不予理会了。
楚泠月在二进院门处停住脚步,正房里,有灯光从绯色的透花窗棂里透出来,本是温暖的颜色,却让楚泠月无端地想到凤藻宫里的夜色--同样的凄冷孤寂。
鸾儿打着灯在前边引路,听到楚泠月的脚步停下,回首,微仰着脸,张了张嘴,似要说些什么,却终是咬住了嘴唇,顺着醒过神来的楚泠月,抬步走向东厢房,那里是楚泠月的书房,也是楚泠月婚后居住的地方。
吃过晚饭,楚泠月泡在温热的水中,感受着水波暖暖地拥着自己的身体,舒适地闭上了眼睛。
内苑衙门和户部的事务,不论是今年的内用定采还是户部的赋税军饷,都已经理顺。两处的人员,如今也已经用得顺手,因着也就不用她操心太多。但接待外国使臣,乃至契国皇子的和亲之事,让她来做,她怎么想怎么别扭。
更何况,今日入宫,她揣摩着女皇的意思,竟不打算将契国皇子收入宫中可是,三个皇女年岁尚小,与契国十八岁的皇子显然不合适。难道,是将这个皇子指给宗室
楚泠月的脑海里,迅速地掠过那些架鹰遛狗的纨绔女子,脑门子垂下一滴冷汗。不过,她倒是随即想开了,作为战败方,契国是没有什么说话的资格地,她们的皇子嫁给谁,是正夫还是侧室,都只能看大楚皇帝高不高兴了。
这个世界的男人,很有些像中国古代的女人一般,嫁人就是终生的事业。所嫁如何,完全可以决定一个男人一生的幸福。虽说,平常人家的男子嫁人,也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总归在嫁人做出选择之时,大都还会考虑家世、品行、性格诸项,但,这个契国皇子,如今却完全成了一种交易的筹码,甚至,只是一个抵偿品他的幸福,完全交给一个敌对国国君。亦或者,这个皇子,还有幸福可言么
深深一声叹息,从楚泠月的喉中溢出。恍然醒过神来,才觉得身下的水都有些冷了。
挥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楚泠月伸手拿起浴桶一旁小凳上放着的浴巾,站起身来的同时,裹在自己身上。
转身,楚泠月却顿时僵在了那里--
在她的身后半透明地屏风上,一个黑色身影,正慵懒地靠在软榻之上,捏着一只宝光流转的被子,浅酌慢饮。只是,坠在那人手腕上的金算盘和金色的面具耀目的光芒,破坏了这个动作的优雅。
哼,几日不见,竟然傻了也不怕着凉声音本就放的极轻,到了后半句,即使楚泠月耳力好,也只听了个模模糊糊。只不过,这声音进到耳中,她就猛地醒过神来,急忙将几乎滑落的浴巾扯高了,将自己的身体的重要部位遮住。
你你,这又寻摸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还以为你失手,被人家捉了扔进大牢里去了呢半年多未见,突然再次看到这个神出鬼没的身影,楚泠月又惊又喜,本是想要关切的一句话,没想到出口之际,却不由自主地带了一丝冷淡和嘲讽。只是,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她眼底的喜悦满的溢出来,让习惯紧抿的唇角也,忍不住翘起来。
说着,楚泠月手脚麻利地擦干头发,也不仔细穿衣了,径直在浴袍外披上一件睡袍,绕过屏风,走到软榻旁,将那人往一边儿推推,自取了一只杯子,倒上酒,慢慢地,却没有停顿地喝下去。
胭脂色的酒液入喉,带着淡淡的辛辣,浓郁浑厚绵长的香,滑落入腹,就如一股暖流慢慢汇聚,又渐渐四散开来,直达四肢百骸,舒适熨帖。
细细地品味了一回,楚泠月徐徐地吁出一口气,这才斜睨了身边人一眼,淡讽道:也有半年了嘛,怎么着还没有打算从良
哼,那人冷冷的一声轻哼,缓缓地转着手中的酒杯,目光注视着半透明地酒杯里,胭脂色的液体流光萦转,好一会儿,才道,我可不像某些人那么急不可耐,不过半年工夫,不但娶回一个,还招惹了三个
楚泠月微微一偔,她本来就对这个社会的三夫四侍不感冒,听得墨如此说出来,竟登时哑口无言。
曾经的她,为了那个男人的出轨,几乎心痛欲绝,那种手脚乃至浑身冰冷的感觉,犹然铭记她如今,却要一妻多夫了
突然间,她似乎明白了卿尘的心痛、失望,乃至心灰,决然;
她似乎了解了,正屋窗棂上淡红色却冰冷孤寂的一点烛光;
她似乎理解了,那个娇弱俊美却绝对自尊自强的男儿,那样淡淡的疏远和冰冷;
还有折香园,那个狐狸一般的男人的自甘寂寞;
这些,都同凤藻宫里那一晚的月光一样,清冷,孤寂,无助而哀伤
呆滞半晌,突然,楚泠月心里升起一个念头。
她飘然跃起,几乎在瞬间,已经穿好了一身外出的衣服,倏忽掠到门口,却又顿住身形,嘴角噙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道,我知道有个好地方,怎么样,有兴趣走一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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