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口酒,看着山藤与衣若,这两人,近来倒是处得十分欢快,愈发像对夫妻。衣若为山藤剥了一盘花生,连壳带衣去得细心,也没想到替这整桌的人剥一点;山藤偶尔停下话来,转眼瞧她,道:「还是我剥吧,当心手疼」便接过她馀下未剥的一盘,见她杯空了,便又着手替她倒酒。
他知道山藤本就存着向衣家提亲的心思,岱山一战后,碍着星寧夕伤重,怕刺激洛青,便将这事搁了。他前些日子,全心顾着星寧夕,也无暇思及此事,如今,倒得替他理理这桩事。山藤本家父母早殤,自幼是辰老堂下带大的,如今入了西一堂,这亲要由夜穹还是辰老去提,当得和他讨论讨论。
另外两人,却是另一番情景。
暮樱自让辰昕带下岱山后,便留在兰台照顾星寧夕。她习武善战,也懂些织造木工活儿,性子两极,冷如冰热如火,相熟后十分多话易处。如今她与洛青等人,都属熟悉,与衣若更是无话不谈,惟独对辰昕,仍是一派敬远神色。
两人对坐,原就细雪霏霏的天,又更添几分凉意。如今这般,并非因辰昕待之不善,反之,却是对她太好。其中,还牵扯了番旧事。
凭辰昕身家地位与面貌,虽说个性冷冽了些,尚未立家室,原也蹊蹺。也从未有人,敢轻易在他面前提起感情事,更不会有姑娘敢向对洛青那般在他跟前喧嚷,生怕被他那能冻人的目光一扫,管他情心自信心自尊心都要一概伤得狠狠。但那日岱山门上,他却意外违令救下暮樱,见她未醒,生怕她乱阵中丢了性命,尚且冒险一路相护,后来,又带回了盟里。
当时,暮樱坚持以她那不过和医支练着好玩的半调子医伤内经救星寧夕,她不若暮岩内功高,一替便要赔命,叫辰昕挡了下来。趁她未醒,又连日暗运了内息相救。他虽从未提起,暮樱也认自己好得快,不比寻常,朝衣若问了几问,方知是辰昕帮了自己忙。
辰昕回了乌尔,按理遇事才会上来兰台,但这半年,明明没什么会务,回回硬是挪了日子也要上来,洛青自然晓得他想来看暮樱,明里暗里便也帮他几把。暮樱本是善解语之人,对他几分心意若有所觉,然他神色清冷无常,态度暗晦不明,两人明明生了情,却如青瓷般冰冷在那。
衣若看不下去,比起洛青,她万不敢得罪辰昕,不好向他说好说歹,只敢暗暗将事由说予暮樱听了。原来冷冽如辰昕,却也是情深之人。
她道从前,乌尔临近青穿山系。山间地貌细碎,各谷拥地自立为王,为首势力乃山巫谷之莫魁君,其手下女将希月,与西二堂在乌尔南林几番交会下,曾与辰昕相恋。
十年前,莫魁为扩张地界,与西二堂交恶愈深,战事紧凑,两人渐行渐远。一场定胜负的战事中,希月为辰昕佈箭阵所杀。他心伤欲绝,战后逃到洛青住处,销声匿跡,大醉了好几个月。洛青保着他,替他肩下了西二和辰老的追究,一句没向他分说。他自知不能再为难洛青,才勉强撑起神志,回了乌尔。
此后,辰昕再不谈感情。早先还有些较大胆的姑娘,被他狠伤了几回,他的亲事,便进了冰窖,成了西一西二的禁忌话题。
岱山上,他为箭阵之景触动,救下暮樱,虽动了情,却不敢相恋。暮樱知其忘不了希月,亦不敢置了真心。
洛青看看两人,即便相熟似他与辰昕,却也帮不上半分。
酒过几寻,衣若兴起,嚷着怕星寧夕孤单,要与暮樱到之青院同她说话。洛青趁二人一走,拿起话头,向山藤提了成亲一事。
山藤一口酒险些喷出来,连连几呛,手挥摆得似秋风落叶:「不急不急,我与若若这般挺好,寧夕伤重未醒,为了亲事会里定要铺张,不妥不妥。」
洛青瞧了他一眼,道:「这半年愁云惨雾,也该有些喜事了,寧夕…要是不醒,你便打算这样,让衣若耽搁下去?」
山藤忙道:「洛青,寧夕会醒的。」
洛青再喝了口酒,他自然盼着她醒,只是那时日,没人说得准。他淡淡道:「你不必顾虑我…我本就想要替你办这件事。」
辰昕亦瞧了山藤一眼,帮着道:「寧夕醒了,正好喝你喜酒。这衣若都进你堂下,同你这般进出,你还是尽早给个名份。」
洛青又道:「我想…你毕竟长在乌尔,义父去提亲,比夜长老好些,你意下如何?」
山藤愣着,既然洛青都说了,他也没什么好拖延,道:「那…我同若若探探,她若肯…我便和长老们会会,再回一趟乌尔,把事情办了。」
洛青拍拍他,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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