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夆带着一如往昔的浅笑,温柔地望着她。
星宁夕睁着湿漉的双眼,她原该移过脚步,缓缓坐到他身旁,就像初次赴天池北侧找他时那般。
如今,却物是人非。
她不懂他的心思,自那日为星天漠发现,在他寝殿一别。她苦苦等来的,是一件件心伤,一次次心碎。眼前的男人,一道毒计、一掌寒冰,叫她家破,险些人亡。
他为何还能笑着,笑得像从前那样温柔。星宁夕颤着手,扬起青冽剑,指向山夆。
山夆看着她,起笑,眼神黯淡有些忧伤,道:「宁夕,对不起,我用寒冰掌伤了你…。你可知道,我身不由己。你还疼么?」
她颤着抖,眼泪不争气的落出眼眶。
山夆又道:「我…爱得太深,恨得太深。自他发了我魔性…原来的我,越来越难清醒。宁夕,你千万别上岱山门,我怕我会伤害你。」
她连摇着头,剑抖在风中,他在说什么?
山夆一双深邃的眼,泛着沉沉的心碎神伤,又道:「宁夕,我一直没能告诉你,你可知我为何给淮晏机会…,只因为她那双眼睛,有几分像你,虽然…也就那么几分。她死了,终还我几分清明…。最近,我常去天池,还能想起,初见你的那些日子,想起…我们说过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星宁夕勉强撑着混乱的心智,痛着开口:「什么…?」
山夆一笑,没有回答。他起身走向她,望向她双眼深处,又看了看青冽剑,轻轻拨开她的手,道:「听我的,无论谁要求你,不要上岱山门。」
山夆再伸手,抚上她的脸,笑得有些勉强,道:「宁夕,能再见你,我已经没有遗憾。也许我们回不去了,你别忘了我说过,我虽为一介地门主,自始自终,只爱过你星宁夕一人。」
她闻言,再逞不了强,失声痛哭,道:「不…你说谎…。」身子摇摇晃晃,几步踉跄,向后退着。
山夆伸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搂着重重吻上她。
一如旧时,风在谷间回荡,吹起湖畔片片楝花,吹过他们颊上滚烫的泪。想着,岱山虽高,天地广漠,或终有一处能容下他们。
如今那处,却在哪里?
许久,山夆轻轻松开她,叹了口气,道:「宁夕…。」
她心神交瘁,一双含泪的大眼,茫然望着他。
山夆拉过她的手,缓缓在她手中放了一朵红花,花如当年,兀自开得红艳。山夆颤着声道:「宁夕,我想听你说…你爱我么…你还爱我么?」
还爱他么?
她应是恨他的,恨得一颗心鲜血淋漓。她应扬剑毫不犹豫地断了情,手却沉得动不了。她泪流不止,颤着身子,她应该摇头的,却不自禁轻点了头。
山夆微湿了眼眶,道:「我得走了,你若爱我…等我…。」他顿了顿,显得有些忧沉道:「别忘了我们…不离不弃。」
星宁夕一震,胸前忽然剧痛,山夆手握一把倾天幻剑,刺进了星宁夕左胸。巨而深的痛楚惊醒她,她猛然抬头,见晦暗的黑影隐在远处。她忍着痛,推开山夆,拔出青冽剑,往黑影纵身跃去。
山夆的声音回荡在后:「等我…。」
星宁夕暗持剑咒,空中画了封印,倾尽最后的力气,往星支长飞掷送去。
封印祭出,登时严锁了星支长。
星宁夕痛跌在地,周身天池倏然崩解,银雾溃散空中。周身沙石疾风再起,刮痛她满是泪水的脸庞。远处响起夜阑的吼声,马蹄飞奔,呼啸而过。
「宁夕!」洛青撕心裂肺的喊着,声音自远而近,星宁夕看看胸前,没有实剑,只一股无从拔除的暗黑剑气,缓缓散去。鲜血源源不绝地流,眼前模模糊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洛青焦灼的脸,喊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