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跟在咱后头,一点声响都没有真是吓死人了。”
“哎呀,就算是她跟咱们打招呼,你们又有谁够胆子敢应她啊?”
“也是,我听说啊,她现在去菜场买菜都没人愿意卖给她,啧,作孽哟。”
开门的那个女人还捏着钥匙,一脸心有余悸的后怕:“你们说我们和安医生一家住在一起这么些年,怎么就会一点儿都没发现他是个大毒贩呢!唉!这都是作孽掉脑袋的事情,他平时看着挺斯文的啊,这种事儿居然都干得出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这一番话,立刻引起了在场妇女们的广泛认同。
邻居家衣冠楚楚的医生,人后竟是个跨国贩毒组织的首脑。这样的情节,是中年主妇们所看的言情小说里也绝不会写的。话题匮乏的家庭妇女们,显然都不甘心就此终结话题。
于是,刚刚那个向大家伙儿使眼色的女人,神神秘秘地将脸往前一凑,嘴角一瞥,声音便自动压得很低:“咱们外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们说他老婆跟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会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老公在贩毒?”
这是一句最能引发讨论,却分明已经有了指向的反问句。
如愿以偿的,这群友好通达,却都嫉恶如仇的妇女们,就此又展开了近半个小时的激烈讨论。
直到其中一个看了手表:“呀,都这个点啦,我该回去煮饭啦!”
这个楼道里临时组成的圆桌会议,才终于散了场。
深夜的冷风从半开的窗缝里吹进来,昏暗的室内,因供暖而残存的热气,被裹挟着冬季阴冷的晚风一吹,只剩下渗人的冷。
外头的月亮明亮皎洁,不偏不倚地挂在深黑的夜幕上。
金色的月光,温柔而公平地笼罩着江沪市黑夜里的每一寸角落。
在这个寂静的,由月亮所主持着公正的黑夜里。
窗边坐着一个枯槁的,刚刚失去丈夫的女人。
她的头发是乱的,脸色是惨白的,杏仁形状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珍珠色的脸上是流干了眼泪的麻木。
她直愣愣地盯着手里的信纸,就一直这么盯着。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不再值得她关心,除了眼前这封字迹潦草的信。
她一人坐在这屋里,说是一个人或许也并不恰当。因为床头柜上的白瓷瓮里还装着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