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久夜还是没醒。
他昏迷了几日,沈知离便守了他几日。
他是沈知离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称得上亲人的人,她真的真的不想再失去他。
就像很多年前失去了养母的她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值得你倾心相信可以当做依靠的人,该有多可悲。
至少有一天她死了的话,还会有人为她送葬。
清醒时沈知离就替花久夜喂药、擦汗,困了就靠在床榻边小憩.
只是醒来时往往会发现自己睡在另一侧的床上,而苏沉澈正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
沈知离狠狠心不去看他,原本苏沉澈是完全不想让她照顾花久夜的,被沈知离撂下一句如果你不让我照顾他而他死了那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就彻底偃旗息鼓。
尽管这样苏沉澈还是时不时的潜藏着四周偷窥。
沈知离无可奈何,任由他去。
花久夜醒来的时候,沈知离还在熟睡。
天边一抹红晕刚刚绽开,绯日初升。
察觉到身边的人起身,沈知离忙睁开眼睛去拉他的衣角,花久夜定定看了她一会,神情软下来,脱口而出的问题却还是:南疆王在哪
料到他醒来第一件事肯定是去找南疆王,沈知离轻叹了一口气:你先穿好衣服,我带你去。
南疆王在地牢。
这地牢本就是南疆王建的,他大约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天自己被关进这里。
看见沈知离,已经换过的守备连忙开门,领着她直走到底。
花久夜的嘴唇一直紧抿,手指攥紧,脸色煞白。
天色未亮,只有稀薄的光线。
曾经意气风发的南疆王被架在石架之上,双手双脚皆被紧缚,完全动弹不得,一头显得极其蓬乱的长发纠结着披散肩头,如果不是那张脸,沈知离几乎分辨不出那是南疆王。
花久夜上前狠狠掐住他的腮骨:我的娘亲在哪
南疆王抬起浑浊的双眸,忽然一笑:当然早死了。
花久夜:那你跟我说
腮骨在花久夜的手中寸寸断裂,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南疆王却像丝毫没有感觉,只睁着一双眼睛平淡的看着他。
在花久夜停下之后,南疆王才从喉咙里挤出含糊的声音:当然是骗你的,蠢货。
花久夜的手滑到南疆王的喉骨,额发掩盖下来,他的表情阴冷:那我现在就让你生不如死,我要一点点折磨你,再慢慢杀死你。
南疆王:折磨我就像我折磨你母亲你妹妹
花久夜一拳过去,南疆王的脸侧过去,血从唇角流了下来,清脆一声,一颗牙含着鲜血崩裂而出。
南疆王就着这样的姿势咯咯笑了起来。
花久夜抬起手,一拳一拳,发泄般狠狠捶在南疆王的身上,几乎用尽全力,直到双臂无力,才松懈下来。
沈知离拉住花久夜的手:够了,杀了他吧。
花久夜直直站着:不,直接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沈知离:可是现在痛苦的不是你么她看向花久夜的眼睛,杀了他,一切结束跟我回回春谷,忘记这些罢。
她的声音蛊惑般道:还记得我们过去在回春谷的日子,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春天的飞花细柳夏天的池塘盛莲秋天的
花久夜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低沉着声音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道:好,我杀了他。
他握住身侧的匕首,缓缓抬起。
等等。另一侧关着的男人道,你不能杀了他。
花久夜的手连停都没停。
男人脱口道:他是你亲生父亲所以你不能杀了他,你这是弑父
花久夜和南疆王同时道:胡说
花久夜声音冷洌:为了保住他的命,连这种可笑的谎言都说的出口
南疆王的胸膛剧烈起伏:我只有云儿一个儿子,他不是我的儿子
男人连声:真的是真的,当年王妃她
花久夜的匕首从男人的咽喉切过,声音戛然而止。
我不想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
嘴上这么说着,可花久夜的眸中却还是一下闪过复杂情绪。
匕首再抬起来,已带上了隐约的颤动。
南疆王,他最大的仇人,是他的父亲,这怎么可能绝对不是绝对不可能
而此时的南疆王不再说话,他闭上眼睛,只求一死的姿态。
神情无比平和。
画面像是一下僵持住。
花久夜的面容隐约带上狰狞之色,刀却迟迟下不了手。
这样不行
沈知离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从花久夜手里一把夺过匕首,插进南疆王的咽喉。
她的切入点极准,瞬间封喉,鲜血飞溅。
沈知离丢开匕首,哆嗦着唇:没事了,别再想了。
她很害怕,这辈子沈知离只救过人,没杀过人,可是无论如何不想让花久夜背上可能弑父的痛苦。
如果一定要承担,不如她来结束。
抬头,花久夜仿佛失了魂魄一样看着她。
沈知离怔了一下,擦着身上的血迹,对他笑: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花久夜喃喃:结束了
沈知离刚想开口,花久夜突然猛地抱住她,泪水毫无预警的流了下来,那一瞬间,他哭得像个孩子。
沈知离又是一愣,随即放松身体,回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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