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澈的声音也被掩盖在火焰声中,带着几分模糊:知离,那就当成假的好了。
沈知离愣然:啊
苏沉澈清俊的面容宛如初见般干净,眼眸清澈:当成假的你就不会有什么压力了罢。
我只是想对你好,仅此而已。
那一刻,沈知离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到几乎无法控制。
真的有这样的人么
她松开手,掩饰般垂下眸,坐到一边,捡起一块木柴捅着火焰,沉默不言。
苏沉澈的声音再度响起:知离,既然还早,跟我说些你以前的事情好不好,我想听。
沈知离闷声:我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苏沉澈显得有些失落:很不甘心啊,为什么我不能早认识你我的记忆里只有你,可是你的记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琥珀色的眼眸半合,几许哀伤几许落寞。
沈知离捏了捏眉心:好吧。
话音一落,就看见苏沉澈抱着膝盖朝自己的方向挪了挪,眉梢眼角笑意流转,两只耳朵仿佛竖起,同时不知从哪掏出纸笔道:你说吧
沈知离:
现在反悔来得及么
她以前的事情
实在不是什么很光彩的过去啊
沈知离闭眸想了想,才缓缓开口:我九岁之前都住在那个大杂居,就是上次带你去的那个地方。那里过去就是收容无处可去的人,从前的环境比你看到的更要 恶劣一些,因为有不少游手好闲的流浪汉,所以也更肮脏。顿了顿,算算看,我在那里住了大概有六七年我没见过父母,一有记忆就是在那里
苏沉澈的笔没有动,只静静望着她,眼中透出若有似无的情绪。
一打开话匣子,忽然就不想停下。
太久没有机会跟人说,就连她的记忆都变得有些模糊,可她并不想忘掉那些。
沈知离的视线落在远处,笑道:其实也不难理解,我是女儿家,身子又不好,养在家无非就是个累赘,我该感激我的父母把我丢在那里,而非直接掐死,至少 他们还给了我存活的机会我的运气不错,丢在那没多久就被我的养母捡到,她是个死了孩子的可怜女人,被自己的夫君抛弃,娘家更加穷困,所幸还剩下一张不 错的脸,就做些暗娼的私活养活我们娘俩,可我总是病,一生病就要花好多银子,没银子她就必须变本加厉的接活最后她还是死了,那天是我生辰,她跟嫖客商 量能不能多给几个铜子,想给我买份蜜饯做生辰礼物,结果一言不合被人胖揍了一顿,没银子治病,她躺在床上没挨过一个月就死了那时候哪怕只有一两银子, 不,半贯钱,也许她就不会死,你大概想象不出罢,人命可以低贱到这种程度
苏沉澈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沉声道:知离,别说了。
沈知离推开他,若无其事的浅笑:值得同情的部分也就这么多了啦再后来我在那个大杂居没待多久,就被师父救走了,他带我来到回春谷,替我治好了一 身的宿疾,还传授我医术,甚至连回春谷都交给我继承师兄虽然看起来又凶又坏,小时候其实也挺仗义的,欺负我但做错事也没少帮我顶缸,我生病的时候还会 替我带零嘴和小玩意进来,不过我那时不懂事还真的蛮讨厌他的又笑了笑,沈知离摊手,早跟你说过我的事情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指腹轻轻触在沈知离的眼眶下,苏沉澈的声音温柔的仿佛可以滴出水:可你看起来快哭了。
哪有沈知离缩了缩肩膀:我只是有点冷而已,喂喂,别坐这么近啊。
苏沉澈伸出左臂缓缓的虚环住她,并不紧,只是用手臂圈成一个保护的范围将她围在里面,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挣脱。
沈知离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像觉得冷一般蜷起身子,双臂抱膝,长睫轻颤着阖起,面沉如水。
没有说出口的还有很多。
比如,养母重病的时候,她忍病跑了多少家医馆,又求了多少养母曾经的恩客,可没人愿意救她唯一的亲人。
她甚至想把自己卖了,可她不够漂亮,身体也不好,没人肯要。
又比如,在养母死去后,她受了多少白眼,日子又过得何等艰难,倒在雪地里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她真的觉得或许就这么死去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所以,她要足够有钱,比谁都有钱。
一时间,连飒飒的风声都渐渐停住,寂静长夜里只能听见火焰灼烧木料的哔剥声。
火焰燃烧了很久,很久很久后就连那哔剥声也渐不可闻。
沈知离用力眨了眨眼睛,再睁开时,那双眸子里已再看不见昨夜任何的感情。
站起身,在扫到苏沉澈时略一迟疑,便侧身从他手臂和身体的包围圈里脱出。
接着走到已经燃尽的火堆边,重新堆好木柴,唇角扬起道:我们走吧。
苏沉澈也站起身,眸中除了一如既往的深情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怜惜
沈知离头疼: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种看小可怜的眼神看我啊我不想跟你说就是怕你这样我很头疼啊
苏沉澈摇头笑:我不可怜你。
沈知离目光怀疑。
苏沉澈好看的手指一丝一丝理顺沈知离略微有些散乱的额发,音色低沉动人:以后有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觉得自己可怜的。
沈知离愣了一刻,挥开苏沉澈的手,咳嗽了两声,正要说话,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知道这个地方的人绝对不超过五个
那么来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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