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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过堂后，淳厚顺着厢廊欲往禅堂打坐，看见翠玉拿着一包药似去斋房煎煮，淳厚叫住她，「翠玉姑娘，且慢」

翠玉停住脚，转头看，「淳厚师父。」

「姑娘又去煎药夫人气色看去已经好多了。」淳厚看一眼翠玉提的药包，必为她家夫人所煎。

翠玉叹气。「我家夫人这回病得重，淳厚师父不也看见，往常生龙活虎，自从老爷去了就变那样，时好时坏，老说些不懂的话，您说她不是病了，是怎幺了」

淳厚想也是。讷讷道：「如此，翠玉姑娘只能多关照，夫人新寡短时间内必存丧夫之痛，心绪难免不稳，多带夫人出来庭院走动，赏鸟看花，夫人心情自然好些。」

「多谢淳厚师父关心。」翠玉脸色依然沉郁。「我还有事担心着呢。」

「什幺事」淳厚关切。

「我家少爷至今不来严华寺接夫人，不知何时才让夫人回去」

「这家里发生何事难道温少爷」淳厚纳闷。

翠玉又是一声叹息。「我几次託人带话回去，少爷只派了彩荷来服侍夫人，并没说何时接夫人回府，我担心老爷死了，少爷翻脸不认人了。」

「温老爷再世为人敦厚乐善好施，严华寺之修缮温老爷不遗余力，淳厚有过一面之雅的温少爷虽无深刻印象，但应不至于在温老爷过世后将其继母驱离家门，是否有何误会」

翠玉当然清楚。「这误会不知怎说起，由来并非夫人所愿，皆奸商管镌一厢情愿，才让我家夫人落此田地。」想起管镌嚣张行径，翠玉义愤填膺。

「贫僧不解。」

翠玉迟疑。家丑不外扬，她还是别乱说话。「这事不知从何说起，说来话长，不如我先去煎药去，回头再跟师父聊吧。」

「也好，姑娘慢走」淳厚虽关心，他人家务，不便追问。

严华寺卧禢硬梆梆的，花凝人总睡不安稳，连夜翻来覆去，睡着噩梦即来，更无睡意。听闻鸣，天未亮，她拿了披肩坐起。

一旁小床上的翠玉跟彩荷睡得很沉，看似没感觉她一夜难眠、噩梦连连。

禅房里燃着甜甜的桂花油，满室生香。翠玉告诉她，桂花油是老爷从苏州带回来送给夫人的，夫人酷爱，神不好或伤风总爱点上一巡帮助睡眠，还託老爷下趟去苏州再帮她带些回来。

可是，她并不爱那经过提炼的花油啊，总觉那味道跟真正桂花香气比来显得略逊一筹，少了自然味道，彷彿花死了，魂魄不在，变了味。

蓦然响起一声高亢啼，她吓了一跳，幸好稀疏灯影下的彩荷只被惊扰的翻了一个身。翠玉白天可能累坏了，仍睡得相当安稳。花凝人多幺期盼自己也能这幺睡着，可能之前睡太多了，最近才失眠吧

为了不吵到翠玉跟彩荷，她脚步轻盈的开门出去，厢廊上的小烛檯已点燃，隐约听见正殿传来的诵咒声，师父们已在早课，走出穿堂，她往阒黑庭园踱步而去。

严华寺相当宽敞，她住的禅房旁即是慈善殿，慈德殿前方即是昨日遇见淳厚师父的地方，记得他说是福圣殿。

穿过福圣殿，她竟然在迷似的厢廊失了方向，不知不觉循着灯影走到陌生的院落中。院落四周皆为半个人高的灌木丛，月光映照不显暗。不远处仍有一殿，她漫步过去，在殿前合掌膜拜，随之磕了三个头，磕完头，走出去大院见两名僧人提着大包东西从旁而过，没事的花凝人好奇的跟过去。

跟着走进去杂乱却被蒸气氤氲的温暖斋堂，里面吆喝声四起，与外面几个殿前的冷清浑然不同。

「给我拿个盘子过来。」一个挽着袖子的和尚大声吆喝，好像不扯开嗓门没人听见，里面又吵又乱人手又杂。

大伙都忙着，担心这里闲杂人不能来，却贸然闯来，她还是赶紧走了。有位师父突然见她立在门外，招呼道：「这不是温夫人怎这幺早起，刚五更呢。」

「嗯，睡不着。」被发觉了花凝人略显彆扭。原来斋堂和尚也认识她。

「我们正準备早斋的饺子，桿麵的桿麵，做豆皮的做豆皮啊」素清师父笑了笑，突然想到温夫人来斋堂的原因，「温夫人知道，天气虽冷，后方的菜圃已经长出些青菜，刚才师弟们去栽了些，夫人要饿了，我差人先帮夫人炒些青菜，待会饺子也能下锅了。」

素净边走边说，马上叫了和尚洒了一把洗净的青菜下锅，花凝人想制止说不打紧也来不及了。严华寺的师父们彷彿对花凝人相当熟识，众人接待她不马虎，挺喜欢她的，花凝人更不敢再出癫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