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安予看到路通明回头,这才慢吞吞地从车上走下来道:“这天行藏把小爷引到这里,我也要看看是什么人在此作祟,敢惹我的霉头。”
他说得全然是为了自己,旁边的四人忍不住又上下看着他被捆的手,最后还是剑尘雪一剑挑开缚仙索道:“秦霜寒认的弟弟应该不算太差,在这落单也不是好事。罢了,那就一起去。”
鸩安予这才得了自由,用手抚了抚鬓边的头发,但见在场四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正要再说几句嘲弄的话语,抬眼间却瞥到远方黑塔上的眼睛竟然有如活物一样,正慢慢地转动着。
他一愣,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到再定睛仔细看去时,原本料理头发的手却僵在当场,浑身只感觉一股冷气上涌,连忙朝着路通明喝道:“路通明快闪开!”
路七微微惊愣,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的身体感觉被人瞬间扑倒,紧跟着耳畔传来“轰”的一声爆炸声音,突如其来,瞬间炸裂耳膜。
伴随着爆炸声音,一股热浪伴随着尘土袭来,鸩安予和路通明二人瞬间卷飞,直至撞到不远处的枯树这才止住去势。
耳边有耳鸣嗡嗡作响,路七连忙查看了鸩安予的状况,却见鸩安予一脸戒备地转身,挡在他的面前,紧紧地盯着前方。
他一惊,立刻往之前原本站过的地方看去,只见原本平整的土坡此时被砸出一道深坑,上面一片被灼烧的痕迹,旁边有血肉飞溅,原来的马已经没有踪影,马车也被轰成碎片,散落在地面熊熊燃烧。
此处一片狼藉,路七心头一紧,飞快地寻觅陈殊和解臻,终于在一处枯树枝杈上看到二人站立,前者牢牢地护在后者身前,周身有无形罡气卷散尘土,而后者已经祭出寒冰剑身,足下冰气凝结成霜,冷然看向坡前。
坡前原本在黑塔下运作的走尸竟然不知何时全转过身,无数眼睛往看他们的方向看来。
路通明呼吸一窒,只感觉被眼睛盯到的那一刻十分漫长,但实际上却又非常短暂,等他下一息呼出,底下的尸体募地爆发出一阵阵嘶吼声,往坡上倾轧过来。
尸潮蜂拥而上,更有旁边的走尸直接往他们包抄而来,场面异常骇人。路七瞳孔紧缩,却见天空上一道厉喝声起,有人捏着剑诀道了声“诛邪阵”,随后无数飞剑竟然从天而落,一把接一把将众人方圆三丈内的走尸一一覆灭。
他抬眼看去,只见渺渺真人此时已经站在一柄剑身上。剑尘雪手中执剑,剑气发如虹,本是要再喊一声剑诀,但话到口中却看到一望无际的走尸,面色变了变,话也换了:“鸩安予,你不是说你的血图腾可以让他们察觉不到我们吗?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御剑一边追问,被点名字的鸩安予不敢离开路通明半步,挥退旁边的走尸,气急败坏道:“这事怎能赖我?他们没有察觉到‘我们’,而是察觉到了解臻!”
“什么?!”渺渺同时一惊,往脚下尸潮看去,果然所有的走尸方向竟然真的往解臻所在的枯木汇集,正是所有尸体面向的焦点所在。
他立刻将目光移至解臻身上,只见解臻所在的枯枝下已经堆了不少爬动的走尸,有的是被陈殊的罡气扫落,有的则是被玄铁胚扫过,还有的则被利剑削过,竟然已经堆成一个小坡。
这两人的所在是尸潮的最大目标,解臻周身六柄剑气环绕,不断剿灭扑向陈殊和自己的走尸,眼见脚下尸体已经快漫上树杈,正欲带着陈殊御剑而起,忽地目光一凝,往尸潮前方看去。
尸潮乱动涌动,黑压压的尸首上面竟有数道身影往二人的方向快速掠来,其中为首的一人速度快如鬼魅,明明原本还在黑塔所在,眨眼间已经飞过十余丈,宛如飞鹏般快速移动,不过一会儿竟然就到了坡底,再不过一息,竟已然出现在陈殊的面前。
“小心!”解臻连忙出声提醒,却听陈殊忽然喝了一声,周身罡气飞剿,迅速碾过围攻的走尸,往对方撞去。
“轰——”又是一声气浪爆炸的声音凌空而起。
那来得飞快的人影终于止住身形,退让到三丈开外。陈殊的身形亦晃了晃,连连后退三步,被解臻一把抵住背心,方才稳住。
“好厉害的身手。”来的身影在空中停顿住,声音隐隐有些耳熟,他慢声道:“这天下好像没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手段,你不会就是解臻的那个了不起的走狗,林辰疏?”
陈殊闻言立刻蹙眉看向来人,只见第一次交手过后,来人终于露出他的面目。这人他身穿青衣,身上有银链垂挂,腰间还系着一个致的司南,半面脸上有发配刺青,半面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样貌对于陈殊来说并不陌生,正是此前在南丰城曾经遇见过的风中云月阁阁主。
在云月阁阁主身后,又有数道身影掠地,一一显现出身影,竟然全是阁中装扮。
“怎会是你?”御剑上面的剑尘雪也发现了不对之处,目光紧紧地盯着来人。
风中云月阁阁主名唤秦冷风,是秦家的二子,秦家衰落以后,正是此人带领半数族人重新组建势力,换名江湖上的情报组织。他曾经在南丰城受令于严继堂,负责围剿带有天行藏钥匙的林辰疏,但大战过后被路通明、长禾山庄等人挫败计划,只得半路逃遁。
此事一别四年,陈殊亦没想到与这人会在这时见面,而且是在如此干旱之地,他皱眉审视着秦冷风,却听对方冷冷笑道:“怎么会不是我?当初解臻将我流放到西蛮之时,怕是想不到会有今天这一日?”
南丰一战过后,风中云月阁确实销声匿迹许久,陈殊回头看向解臻,却见解臻目光冷然,并没有答话。
“解臻,这世上最不念血缘之情的人,当你莫属。”秦冷风恨恨地看着解臻,但见对方模样高冷,神情顿时露出几分扭曲,出声讥笑道:“不过说来也是,自我发现天行藏之后才知道,原来你才是令我秦家覆灭的刽子手。我说的对,解臻,或者我应该叫你神泽?”
他一口又说到“神泽”,陈殊心中一凛,忽然想起长明将前面灯盏上的碎片也叫神泽。
解臻和天行藏一直脱离不了干系,尤其是那尊容颜十分相像的白衣神像。而此时秦冷风的突然出现也到处充满着诡异之处,陈殊沉声打断道:“秦冷风,你又是怎么知道天行藏的?”
天行藏的钥匙世间只有一把而已,并且此物一直由解臻保管,按理说不可能泄露出去,除非秦冷风经由去过天行藏的引领,或可到那一方秘境。可那些黑塔分明已经被解臻焚毁,秦冷风又是如何布下如此布局?
陈殊只感觉有哪里不对,却见秦冷风闻言脸上已经出现了戾气:“这也得感谢神泽,竟然选中了我做差使。”
他说着,看向解臻道:“神泽,它已经等你复兴天行藏很久了,你看你是乖乖和我一道过去,还是我将你押送过去?”
秦冷风的话语明明是恭谦的话,但话语里却夹带着怨恨和冰冷,陈殊心中一凛道,正要回身说不可,眼前却见一把巨大的冰剑突然横亘在空中,剑身光影流转,散发着阵阵寒气。
以气凝剑,当世除了剑尘雪,只有解臻才能做到。
“不去。”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话音甫落,巨剑已经凌空朝秦冷风斩下。
第227章 伤口
利刃悬空, 清光流转,激起寒气四溢, 这一剑携有千钧之势,方圆走尸瞬间被掀飞,露出裸露的地表。
伴随着铮然剑鸣与轰然震响,秦冷风所在的位置瞬间尘土炸开,滚滚尘烟与流光飞舞交叠,充斥着众人的视野。
前方气浪席卷,陈殊连忙一手衣袖遮挡前方扑面的尘土, 六识间却见尘土迷漫的侧方有一个人影倏地显现,这人青衣银链,手中握有一条银色长鞭,鞭口在阳光照射下粼粼闪光。
这鞭子上便布着锋利的倒刺, 普通人若是挨上恐怕不是重伤也要去一层皮肉。陈殊察觉到秦冷风所在, 只见对方手起鞭落,鞭子夹带尖锐啸声,竟在解臻的御剑下往他二人回击!
西锤的秦冷风甫一出手, 陈殊便察觉到对方比南丰城交手之时厉害数倍,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但听到耳边鞭声厉啸,人已经下意识地护住解臻。
“轰——”又是一阵巨响, 这一次尘烟还没散开,陈殊和解臻落脚的枯树再度被尘浪淹没。
“臻儿!”剑尘雪见状大骇, 但见尸潮再度涌上, 连忙捏起剑诀,再度召了一阵剑雨。
“皇上、林公子!”不远处的路七脸色也是一变,他正欲飞身前往烟尘中查探, 却感觉到身边的鸩安予一把将他禁锢住,身后铃声微晃,有人压低声音道:“别去!秦冷风已经完全被天行藏控制,他不是我,你要上去送死吗?”
“……”路七暗暗想甩掉鸩安予的手,却见鸩安予扬眉,素手一掌轰开旁边的走尸体,又是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鸩安予,你竟然也在。”秦冷风目光转来,道,“你不是最恨解臻,何时又和他为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