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解臻同意,陈殊心中松了一口气,转身欲要离开,却又听解臻的声音传来:“上次你让禾庄主传话,说让我保重龙体……但你现在也是北军主帅,不要再让自己受伤生病了。”
有雨落在陈殊的军甲上。陈殊听着雨声默然站立,随后应道:“皇上放心,臣不会辜负这次皇上的任职。”
解臻让他不要受伤,但是皇帝不知道的是,现在受不受伤的问题对他而言已经再也没有意义。他这种人,即便以后死亡无数次,监视他的长明也一样会将他一次一次救起来。
“……任职的事情,我不希望你‘赴汤蹈火’,也不想看到你‘马革裹尸’,我只希望你能安然无恙。”解臻的声音又传来。
“皇上,是臣以前言重了,我的能力皇上也看见了,这里一切对于臣来说都像是一场梦。”陈殊抬起头,他的脸已经被雨打得微湿,有雨水沿着他的下颔滴落,他缓缓笑道:“在醒来之前,谁会在梦里受伤呢?所以皇上不必担心。”
解臻低低道:“那你醒来以后,还会记得梦里的人吗?”
陈殊微微一愣,蹙眉。
解臻抬眼看着陈殊。
陈殊一直垂着的眼眼睑轻轻颤抖着,他余光只可看到那玄衣身影衣角,心里却再度不可自控地酸胀起来。
嗓子眼难受得发堵,陈殊静默地站立着,许久才缓缓出声。
“皇上,那也得我醒来才能知道。”从下颔滴落的水落在胸前的银甲上。
“但是我现在……醒不过来了。”
*
次日,通茂城。
雨势不止,昏暗的阴云压着通茂城上空,豆大的雨点不停地从天空掉落,密密麻麻地滋洒城墙、房屋之上,整个重镇笼罩在雨声之中,四处可见粼粼反射的水光。
在通茂城的一处府邸,有人点着香烛,一遍又一遍地燃耗着符箓。
“怎么可能?我的符箓怎么会没用?”一张桌案,穿着道袍的道士不停地在上面画着奇异符号,边画边燃。
道士道袍上绣着眼睛纹路,正是从芜陵城外狄夷军营中逃走的诡云谲。此时他身边还带着两个小厮,正紧张害怕地看着他们的主人。
诡云谲眼睛里全是血丝,目光中已经露出一丝癫狂。
“这几日的天象明明没有阴雨之兆,怎么会突然下雨?!”
“……一定是有人在其中故意作梗,可恶、可恶!”
“是谁在做法,啊啊啊啊,这人到底是谁!!!”
诡云谲捏起桌案上的符箓,按念口诀,却见那符箓在他手中忽然自燃起来,蕴着红光的余烬正缓缓地穿过雨帘往空中升去。
符箓所到之处,雨帘慢慢地被拉开,空中原本堆积的浓云也渐渐拉开一道口子,有一丝阳光从口子中照进。
但那道阳光照进地面不到十息的时间,云层忽然层层涌上,再度遮住了天上的太阳,将通茂城重新拢于阴暗之中。
云层裂缝被合上的同时,诡云谲嘴中“噗”地一声喷出一道血雾,洒在他前方的桌案和地面上。
“怎么会,明明试了那么多次,我的术法为什么完全没有办法破解?”诡云谲脸上露出一丝不解和惊慌。
他自言自语,旁边的两个小厮完全不敢说话,只是胆战心惊地站在诡云谲的背后。
远方传来一阵喊杀声。
诡云谲又窸窸窣窣地取来黄纸,打算再画,但提笔写到一半,却忽然想到一个人的目光起来。
“林辰疏,难道是他?”厉国的主帅姓林名辰疏,已经确定就是那天和他交手过的人。林辰疏武功高强,若是单打独斗怕是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若非他后面逃得快,恐怕要被此人生擒。
那武功已经不属于这里的范畴,那人肯定不是正常人,莫非这怪异的天象也是他所为?
诡云谲忽然眯起眼睛。
他术法来自天行藏,按理说在整个天下来说也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而眼下这破解不开的天象却将他牢牢压制,让他根本没办法动弹。
这样的感觉,也只有在遇到林辰疏的时候遇到过。
“林辰疏,你屡次三番破坏我的好事,很好,很好。”诡云谲站在原地喃喃了一阵,忽然面色又变阴鸷起来,“你是厉害,可当真以为自己真的是天下无敌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句,只有下不完的雨。
诡云谲盯着雨,忽然想到什么,仰头看着天空笑了起来:“对了,林辰疏,我想到一个解决你的法子了。”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皆听不懂诡云谲到底在说什么。
通茂城却忽然颤抖起来,此处和城墙相隔甚远,都还能听到城门被破开的声音。
狄夷之前那道的通茂城很快就要落入厉国的手里。
不过没关系。
诡云谲笑了声,面色却显得几分阴寒起来:“我是打不过你,术法也斗不过你,但不代表别人不行。”
“这么厉害,它要是知道,肯定容不下你。”
“这一回你死定了。”
他说着,头颅又诡异地转向小厮,笑吟吟道:“走,我们去报仇。听说狄夷王已经在北昱关,我们也正好去再见见他。”
小厮看得心惊胆战,却又不敢反抗,只得点头应着,跟在诡云谲旁边。
作者有话要说:路七:我被剧透王剧透了,所以什么都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