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玉平也附议道:“仵作称那厨子在死亡时间约有四个时辰,林大人应该不会和自己的手下喝酒喝得这么晚吧?喝完酒之后,大人去了哪?”
他问话一处,在场的所有人都盯在林辰疏身上。
陈殊放下手中笔,道:“我昨日和杨戊分开后,夜已经深了,自然是回府休息。”
“可有人作证?”邵玉平突然问道。
陈殊皱了下眉。
邵玉平见林辰疏脸上的神色,很快笑了起来道:“我听说林府上的二公子说,林大人在府上时常不见踪影,没有人知道林大人昨晚有没有回府。”
“……”林盛那玩意。
陈殊不怒反笑,见他咄咄逼人的样子,冷哼一声道:“邵大人,你在调查我?你不是说这案子还没派到廷尉,这么早就来审我这个皇上亲任的廷尉少卿,是不是太心急了一点?”
邵玉平:“……”
好大的官,竟然拿皇帝压他,邵玉平皱眉。
倪晋也皱眉,却是不满道:“林大人,你是空降我们廷尉没错。但这事情迟早会被我们廷尉接受,你要是不交代清楚,恐怕难平众口。”
这两人一直因为林辰疏突然担任廷尉少卿的位置心怀不满,此时同时发难,显然有借题发挥的痕迹。
但陈殊昨夜和杨戊回家之后,是沿着房顶而下,除了一直在他房间里面等着他的解臻,确实没有人能够作证他回到林府。
解臻也是踏檐而来。
陈殊皱眉,正欲反驳,却见房门处传来一中年男子的声音。
“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事干是不?还不给我都出去摸底调查!”外头中年男子一边行,一边骂道。
“是,廷尉大人。”外面传来几声恭恭敬敬的声音,脚步声便渐渐地散开了。
邵玉平、倪晋一愣,没想到廷尉会在这个时候亲自上衙门,连忙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偏胖的男子穿着一身正三品官服行来。那男子蓄着络腮胡子,肤色很白,看上去颇为富态,正是现任的廷尉恭常钦。
“恭大人。”左右监立刻行礼道。
恭常钦身上官服穿得端正,富态的肚腩也让一根腰带勒住,他一眼扫过房间里面的人,却没有呵斥,只是点下头吩咐道:“正好你们三人都在,外面马车已经备好,都随我进宫吧。”
“进宫?”倪晋和邵玉平互看一眼。
“宰相让我们衙管事的都去议事厅。”恭常钦道,“这次多半是为了吏部尚书的事情,吏部尚书是宰相那边的人,现在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宰相肯定会问责,情势对我们衙不大乐观。”
他说着,看过房间里的态势:“一会儿你们都自觉点,尽量少说话,见眼色行事。”
“……是。”左右监应道。
恭常钦在任廷尉已久,又叮嘱了几句。
这一趟进宫,恐怕就要真正的委派案件了。
左右监点头,却是各怀心事地往林辰疏身上看了一眼。
陈殊也起身跟上廷尉,看到杨戊欲要跟过来,摆了摆手让他放心。
杨戊只得作罢,看着陈殊与廷尉、左右监一道离去。
有恭常钦的安排,四人坐上廷尉的马车,往皇宫中行去。
车子很快行进宫门,隔了一会儿便停下。陈殊下车,发现所停的位置却不是之前他进宫时停靠的内侍府,不远处有红墙金瓦,看上去更显威严,应该是皇帝前朝办公的场所。
前方已有宫人前来引路。
恭常钦道了声谢,带着廷尉手下三人行了一会,陈殊便见得一处皇家院落,院门比御书房宽敞许多,内有房间若干,其中最正的一间大门敞开,里面已有人影站立。
第60章 是朕京城凛雪【12】
“廷尉恭常钦带廷尉少卿林辰疏,廷尉左监邵玉平、廷尉右监倪晋前来觐见。”见门口站立着的人, 恭常钦略微肥胖的身躯很快躬身拜倒在地。
陈殊、左右监见状纷纷行礼参拜。
“进来吧。”房间里传来一人声响, 发话的人却不是陈殊熟悉的解臻声音。
恭常钦犹豫了一下,见再没有人发令, 只得起身进入殿内。陈殊跟在后面进殿,很快发现这殿内站着的人身穿正一品官员的衣服,年约五十左右,容貌与皮肤都保养得甚好, 除去脸上的岁月痕迹, 依稀可以看出此人年轻之时应当是个英俊的男人。
刚刚那一声声音就是从这男人的方向传来的,结合这人身上品级,此人应该便是厉朝的辅政大臣、当朝宰相方守乾。
方守乾立于一桌案边, 桌案前另有一个男子正襟坐着, 他身上穿着绣金的宽敞龙袍,内里有黑色底衫,暗纹亦是盘龙缭绕,他带着冕冠, 见到廷尉领人进来后, 那冕冠上垂下的十二旒轻轻摇晃, 露出里面慢慢抬起来的眸子。
眸光越过门口处进来的人,很快落在了那个穿着皂衣沉默叩见的青年官吏上。
似察觉到有目光落下, 陈殊抬眼看向解臻,却没有说话,很快回目光, 行礼之后便在廷尉后面垂眼站定。
方守乾背对着解臻,却没有注意到解臻的目光,他看向来的廷尉四人,在林辰疏身上微微定了定,开口道:“恭大人,这次把你们廷尉宣进宫中,你们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吧?”
这位宰相的声音声线慢而缓,在殿内落得十分清晰。
“宰相,皇上,吏部尚书的事情臣今早已经知悉。”宰相现下是朝中最大的官员,此时问话,恭常钦只得拱手道:“吏部尚书为我朝支柱,臣听闻此事之时也是非常震惊。”
“……”恭常钦一套官话下来,方守乾噙着嘴角冷笑了道:“廷尉大人,你可是掌管三品官员以上的案件,又率人破过齐太尉这样的大案的,这梁丰远的案子你怎么看?可有眉目?”
“梁尚书之死蹊跷,廷尉的人已到现场查看,还在整理线索之中。”恭常钦道。
“哦?梁丰远担任吏部尚书已经有十年,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他一死,无疑是斩断了我的左右手。”方守乾慢慢道,“这事影响深远,你们廷尉绝不能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