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内息猛地调动,毫无知觉的四肢终于慢慢恢复了知觉,陈殊紧蹙眉头,终于驱散沉重的身体,蓦然睁开眼睛。
“啊!他醒了!”旁边有人惊讶地叫道。
“这么快?”有人连忙跑过来。
陈殊盯着眼前的床帐一会,目光微移,终于看到了自己所在的环境。只见他现在正身处一间明亮的房间内,窗户有窗纹雕花,木椅摆放都很讲究致,看上去像是身处在富贵人家的家中。
而旁边,有三个人,一个是丫鬟打扮的女子,一个是穿戴方巾的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而另一个则是四十岁左右身穿锦缎的中年男子。
青年和中年男子凑过来,也正看着他。
“我、我……”陈殊刚醒来,只觉得喉咙一阵嘶哑难听,连话都说得有些磕绊。
“你昏睡已久,现在刚醒来,先不要勉强。”那青年见状,已经给他倒了茶水。
中年男子见状,正作势要上前搀扶,却见那一直昏睡的青年已经自己撑坐在床面,接过青年倒的茶水喝了一口,低声道了声谢,随后又茫然地看着二人,组织语言道:“敢、敢问,这里是哪里?”
他说话还不利索,中年男子笑道:“这位公子,这里是京郊城外。你之前在吹水岭晕倒,正好被刚从娘家返京的我家夫人撞见,夫人看你伤重,便带回京城医治,这位是沈医师,也是把你救回来的医师。”
“……”
那被叫做沈医师的青年很快笑笑,笑容有一丝尴尬,目光却不停地在打量醒过来的陈殊。
陈殊闻言又道了声谢,下意识地摸过自己的伤口,随后抬眼问道:“那我……那我这次晕了多久?”
第51章 我的脸京城凛雪【3】
中年男子和沈医师面面相觑。
知道眼前的人会问到这个问题,沈秋风老脸一红, 干咳一声道:“公子, 庄主把你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完全没有意识, 而且身上伤势也很重……”
这些他知道。陈殊目不转睛地看着青年医师。
眼前的人眼睛睁开后明亮无垢,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希冀,身为医师的沈秋风不知怎的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见状, 冲陈殊笑笑:“沈医师说得没错, 这次公子因为伤势沉重,已经昏睡了大半年的时间了。”
陈殊:“……”
大半年……
陈殊的脸色顿时僵硬。
“沈公子能够醒来已经属于万幸,以后还需静心调养, 不能大动干戈, 不然到时影响阳寿,得不偿失。”沈秋风又暗暗观察陈殊的样子道。
此间事了,皇帝已经放他回小药谷。他本来再过两三日便启程回去,没想到眼前这个一直躺着的人还没去掉风轻花的药性竟然就能自发地醒过来, 端地吓他一跳。
风轻花的药性很强, 沈秋风原本对药物的使用颇有信心, 结果这人在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就破除了麻醉和安眠的桎梏,这等功力委实可怕, 确实是像皇帝说的那样深不可测。
这份功力,很可能是江湖录前十的人物,但沈秋风结识的人众多, 却也没听说过这个人的存在。
他到底是谁?
借着陈殊醒来的契机,沈秋风算是真正见识到这人的模样。这人睡着的时候安静温顺,一双眼睛睁开后黑瞳星眸,原本就不错的容颜就像是点亮了一道华光,有一种熠熠生机的光。
比那皇帝亲近多了。沈秋风心想。
但他还没想毕,却见眼前还坐在床榻上的人愣忡地睁大眼睛,忽然窸窸窣窣地摸索着旁边的东西,竟自顾自地下床了。
“你……公子小心。”那人下床的时候,果然不出意料地跌了一下。
睡了半年,身体机能已经下降,他动作那么急,不摔才怪。
中年男子和沈秋风见状正要上前搀扶。
陈殊却道了声“没事”,他在地上挣扎了一下,竟然自己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他稳了稳身体,又一步一步地往房间外走去。
沈秋风心道厉害,跟着抬目看去,却见得那人背影单薄,瘦削得萧条。
陈殊走得又慢又生疏,走到门口,终于缓缓地推开半掩的房门。
房间外,已经有阳光照进,初夏的温度灼肤而上,空中的日头竟然也变得炫目起来。
居然……已经过了大半年……
陈殊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切,扶着门框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终于慢慢合拢紧握成拳。
*
长禾山庄位于京郊城外三十里开外的小镇上,此庄庄主姓禾名闻策,本是镇中一个小财主,后因得路过的江湖中人指点学得一些拳脚,十分向往武林生活。但其家中已有妻室,所以便在来往京城的官道边开庄,广结天下义士,禾闻策夫妇乐善好施,庄中所助食客数十人,在方圆十里都是小有名气。
陈殊醒来后在庄中又调养了七天,仰仗一身强悍的内力,很快恢复了原来的行动力。
没有心口的旧伤拖累,陈殊确实感觉身体比以前轻松很多,但沈秋风离去的时候却特地拉过他叮嘱又叮嘱,直言让他不要再过打打杀杀的生活,否则旧疾复发连大罗金仙也挽救不了,让陈殊心里总产生了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沈秋风原本只是怕皇帝又绑他过来救人,话痨完以后见对方脸上露出探究的神情,暗道糟糕,连忙打了个哈哈,驾着马车溜之大吉。
陈殊复又见过将自己救起的庄主夫人。
庄主夫人年约四十,大着肚子竟然已有身孕。她看到陈殊醒后很高兴,拉着陈殊说了会话,嘘寒问暖,言语中尽是温柔。
陈殊一一答过,向庄主夫人道谢。
他出事之时假扮齐康身边的黑衣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叨扰庄主半年之久,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正想提出庄主需要什么补偿的时候,那禾庄主却摇手称改日再说,转身又让人搬上来一样看上去十分沉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