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有什么人带着明媒正娶的夫人,去同另一家小姐结亲。一桩佳话里,决不会让他身边有这样的nv子,于是靳筱便只能是透明的,是卑微的,是侍妾一般,半点地位都没有。
到了最后,反而让她连做大太太的尊严都泯去了。
高先生这时候递给他一支烟,四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去,就了高先生手里的火。尼古丁到了他喉头,叫他镇静了一点,又越发觉得背脊发凉。
戏台子上的人咿咿呀呀,显得高先生的声音有一点不真切,像藏在他吐出来的烟雾里,“你同你大哥的龃龉,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倒不如你就同高家站在一起,日后真的教你大哥掌了权,你的位子也稳当。”
他没有说话,只又x1了口烟。
真是笑话,四少同颜徵东不和,便要同这个,或者那个站在一起。从前是颜徵楠,现在是高家,好像他被人欺侮,想要反抗,便得掏出点东西来,做旁人的走狗。颜徵楠纵然瞧上了他在北省的军火渠道,也仍是要他做一颗制衡的棋子,无非是出了什么事情,由四少挡颜徵东的刀罢了。可高家和他父亲,打主意打到他的婚事上,由一个枕边人,换两家的夺权路。
权势真是无耻的紧,婚姻、儿nv,都可换做筹码,半点人情都没有,只剩下匹配不匹配,顺当不顺当。
以及弱小不弱小。
他们许久没有说话,四少只安静地ch0u了会烟,仿佛思绪又落到了戏台子上。过了半晌,高先生才开口,“我夫人明日要去礼佛,不如叫上少nn一起?”
四少知道他的意思,叫走靳筱,让四少一个人赴宴,一切便又很太平,又很好看。他吐了口烟雾,却笑起来,带一些讥诮,“不了吧。”
他抬了脸,去看台子上的包公,面上似笑非笑,“我太太是教堂里长大的,喊她去礼什么佛?”
如此他便放下了最后一层t面,全看四少能否挡住压力。他若抗住了,真的不去娶,便也能咬着牙,假装万事太平。可若真的扛不住,靳筱便是北省和南省的笑话。
会有许多人讥讽她,她走在韶关的街上,也再没有从前的从容和尊贵,旁人都当她是个没有势力,又被丈夫厌弃的nv人,世人总是惯会猜想,自顾自得出了结论,便势利地残忍。
他是断不要她到那样的境地的,外人会如何讥讽,下人会如何怠慢,四少打小以来再熟悉不过。便同他娘亲一样,从此她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是笑话,同他倒一杯茶都是妄想复宠,帮他递一本书都是白费心机。
纵然她晓得他ai她,又怎么样呢?中国人的宠ai,从来只看位分。位分才是t面,才是铠甲,没有人同一个长官的少nn闹脾气,可若到旁人眼里连姨太太都不如,变成了以se侍主的半个奴才。
四少沉在昨晚同高先生的思绪里,窗外的雨照旧打在窗台上,让他皱了眉。纵然他听着心烦,却半点法子都没有,天要下雨,他便是厌烦,也只能忍着,或者躲开。
四少未注意自己环靳筱的手臂,环的紧了些,怀里那个人迷蒙地“哼”了一声,又挣扎了一下,才教他反应过来,松开了一些。
她r0u了眼睛,像从冬眠里醒过来的小动物,抬了眼睛,却又忍不住困倦地眯了眯,“你怎的了?做了噩梦吗?”
他低了头,抚开她的头发,亲她的额头,更让靳筱觉得他是做了噩梦了,这会子兴许心里仓皇。她挣扎着,伸了手,去拍他后背,一面打着呵欠,一面软着嗓子同他道,“要拍拍你,魂可不要吓丢了。”
四少却笑了,埋进她柔软的头发里,声音有一些闷,“我的魂怎么会吓丢了呢?”
他这么讲,她也跟着笑,“好吧,你这样厉害,哪个倒霉鬼叫你梦到了,定然被欺负的很惨。”
四少半晌没有说话,她便以为他睡着了,收了手趴回在他x前,合上眼睛,将将要入睡,却听见他开口,“你说的是。”
她又有许多困意了,便敷衍一般地“嗯”了一声,朦胧里四少叹了口气,她想侧了耳朵去听,却再没听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