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他進來吧!還有小蘭,麻煩你去幫我採購這些東西。」關雨柔不動聲色的遣走秘書,等待門後的他走進來。
展勁風推開門,走到關雨柔跟前,他…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展勁風不像以前一樣只是穿著一件襯衫,頭髮自然地散著,雙手不正經的插在口袋裡;相反的,展勁風穿得整整齊齊,頭髮也打理的一絲不苟,雙手交疊在身後,一身鼻挺的西裝,關雨柔有些愣住了!
「雨柔,好久不見了!」展勁風伸出右手,禮貌客套的要跟關雨柔握手,但這一切看在關雨柔眼裡,卻顯得生疏冷淡。
「勁風,真沒想到還能見到你,這些年,我…我好想你。」關雨柔一把抓住展勁風伸出的手,掩不住臉上的殷勤喜悅。
「是啊!幾年不見,你都高升副總了!很多事也都變了,對吧?」展勁風技巧性地抽回右手,關雨柔查覺到他話裡的奚鞘,不解地看著展勁風,像是想要望進他眼中一般。
「勁風,今天晚上…一起吃頓飯怎麼樣。」
「也好,我正想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呢!」
「介紹一個人,誰啊?」
「今晚你就知道了,我還要去整理一些東西,先出去了!」展勁風說完便俐落地走了出去,留下關雨柔一個人在辦公室裡。雖然和關雨柔想像中的重逢不太一樣,但至少,他們還是又碰在一塊了!也許他們只是太久沒見所以有些生疏,來日方長,他們一定可以回到像過去一樣的。關雨柔強壓下心裡的不安,等待夜的到來。
「雨柔,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妻,梁焰琳。」展勁風摟著一個嬌小的女子,殷勤地向關雨柔介紹。
「哈囉~你可以叫我sunny,很高興認識你喔!」梁焰琳像個小女孩似的蹦蹦跳跳,開心地向關雨柔問好。
「未婚妻?你不是早就結婚了嗎?」關雨柔瞪大雙眼,不可置信。
「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老實說我離開台灣沒多久就跟我前妻離婚了!因為我到荷蘭後遇見焰琳,她是荷蘭華僑,從小在那生長,我們一見如故,再一起之後,我便決心給她一個名分,她教會我很多事,讓我重新認識自己,也了解到我必須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所以我不顧家人反對,跟我前妻離婚了!焰琳說她一直很想回到台灣這個故鄉看看,所以我便請調回來,想跟她在這裡落地生根。」
「可是,你不是說,你這輩子不會真正愛上誰嗎?」
「是我把話說得太滿了,在我遇見焰琳之後,一切真的都不一樣了,她是那麼熱情洋溢,讓我忍不住想多擁有她一點。」
「唉唷勁風,好了啦!」梁焰琳嬌羞地抬頭看著展勁風,展勁風迎著她的眼神,俯身一吻。關雨柔看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忽然地她回神過來,視線緊緊咬住展勁風的雙眼。
「展勁風我告訴你,我這輩子一定會得到你的心的。」關雨柔話說完轉身就走,留下滿臉疑惑的梁焰琳和無奈的展勁風。
「勁風,她怎麼了?不是還要吃飯嗎?」梁焰琳輕聲地問道。
「唉~有些事我是該先告訴你。」
關雨柔第二天就辭掉副總的職位,離開原本的生活圈,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就像人間蒸發一樣。關雨柔待在城市的角落,默默地等待時機,她對自己說,勝利是給等到最後的人。自從轉換跑道,她每一天都像行屍走肉般地活著,戴上親切的面具,讓身邊的人依舊愛戴她,但是笑容底下是一顆冰寒的心。她可以忍受展勁風不愛她,但她無法容忍他愛上別人,炙熱的愛成了仇恨,讓她無悔地等待,直到有一天…
儘管已經過了十二年,對關雨柔來說,這一天彷彿還是來得太快。關雨柔走進屬於展勁風的房間,周圍的空調讓溫度比外頭還要寒冷,關雨柔的手有些顫抖,輕輕的拂上展勁風冰冷的臉龐,好像回到二十多年前的那晚一樣,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關雨柔的臉上,悄悄地爬上一抹微笑。
「勁風,我終於又見到你了,好久不見,你過得好嗎?」關雨柔悠悠的說,而回應她的只有一室沉默,關雨柔依舊笑著,為展勁風擦臉、擦身。關雨柔解開展勁風的衣服,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還是這麼的安靜,連該有的心跳聲都沒有了。
「勁風,你記得嗎?我說過,有一天我一定要得到你的心,所以我一直在這兒等著你,今天你來了,我也要履行我的承諾囉!」展勁風的衣裳底下是無數的傷痕,聽說是車禍死的,家屬要求除了基本上妝外,還要將他身上的傷口整理好。關雨柔自從成為禮儀師之後,從來不曾推辭任何案件,不管是生了傳染病的還是血肉模糊的,他都承擔下來,讓她在業界裡得好名聲和極高的待遇,但也同時,只要有棘手的案件,都是送到她這兒來。關雨柔一直持續打聽展勁風的近況,她之所以為自己培養好名聲,就是為了有一天能指定接手展勁風,沒想到她都還沒有開口,展勁風就送到她這兒來了。
「勁風啊勁風,你可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比你先走一步嗎?還好你終於來了,今晚你可要好好陪我,我一定會很溫柔的,你放心,一點也不會痛的。」關雨柔邊笑著說邊用刀子劃開展勁風的胸膛,屍體裡的血液已經凝固,關雨柔熟練的割開大小血管,小心翼翼的把心掏出來,放進早已準備好的藥水瓶裡,再將棉花填滿胸口,一針一線縫好。
「勁風,你放心,不會有人發現的,我幫你把衣服穿好,大家都不會知道你的心,已經在我這裡了,所以你別擔心你的寶貝老婆發現,呵呵。」關雨柔又在展勁風唇上輕輕一吻,隨後拿著裝有展勁風的心的瓶子,臉上帶著笑容,默默地走了出去。
梁焰琳在告別式會場穿梭,一邊要招呼前到弔喪的賓客,一邊還要安慰年邁的展家雙親。當年雖然兩老並不十分認同展勁風的魯莽,但在多年以後倒早也接受梁焰琳這個媳婦了。關雨柔走進會場,以展勁風故友的身分。歲月在眾人臉上都烙下痕跡,梁焰琳迎面走來,顯然已經不認得關雨柔了。
「你好,我是勁風的妻子。請問你是…勁風的朋友嗎?」
關雨柔看著梁焰琳,上次見到她還是個熱情如火的女孩,喪夫的哀痛使她原本充滿靈性的眼裡浮上陰霾,關雨柔知道,這份哀傷,只專屬於展勁風的結髮妻子。
「最終,我還是輸了,是嗎?」關雨柔慘然一笑。這一刻她終於了解,她偷走了展勁風的心,而她自己的心,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唯一還有心的,只剩梁焰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