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其實……根本不是,她根本沒有……
胃中冰冷和翻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推開流川,衝進浴室趴在洗手台邊掏心掏肺地乾嘔。
見他如此,流川原本不豫的臉色此刻更是陰沈上三分—他一個箭步上前,輕輕拍撫著那幾乎要整個埋進洗手台的寬闊背脊。
尚未進食的櫻木嘔了幾口胃液之後,就再沒東西可吐了……他趴在白瓷洗手台緣大口大口地喘氣……抬起的眼透過鏡子望見身後的男人因擔憂而顯得更加蒼白的臉龐~
「狐狸……」他咬咬牙,強迫自己順了順氣。「你~快去吧,要遲到了。」
「我不去。」流川毫不遲疑地一口否決。「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了~」櫻木擰了毛巾擦著臉,模糊的嗓音透出。「我……只是在攝影棚吃了太多甜點,胃有點不舒服~」
毛巾覆住了他的臉、他的眼眸,也遮掩了他的心虛……他刻意地延長擦拭的時間,就怕狐狸透視的x光眼會看穿不擅說謊的他。
「你快去吧。」他蓋著濕毛巾,對著流川擺擺手。「我們兩個都不出席不太好。」
「白……」流川蹙起眉,二話不說探出手一把扯掉毛巾—直覺告訴他白痴不太對勁~
存著疑慮的黑眸對上了澄澈的金色眼睛……櫻木扯出一個心虛—在流川看來卻是虛弱的笑……
「我~沒~事~我會在家裡睡覺,等你回來,」他大剌剌地推著心不甘情不願走黑髮男子往外走。「快去啦!你什麼時候像個女人一樣婆婆媽媽的!」
他扠著腰,模擬著往常元氣十足的語氣數落對方—流川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要確定他真的沒事那般。
「我很快回來。」他穿上西裝外套,決定等下要以光速露個臉意思意思就打發掉。
大掌搭上門把—他百般不放心地又扭頭叮囑:「別亂跑,白痴。」
「知~道~」櫻木嘻嘻笑著,一把推流川出了房門。
門一關,揚起的唇角終究仍是心事重重地垮下。
胃很痛,頭很重,但~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就是睡不著。
櫻木嘆了一口氣,翻身坐起~床頭的手機就在此時響起。
他抓過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掀蓋接起—
「喂~」有氣無力的嗓音。
「花道~」男中音藏不住擔憂。「我聽流川說你不舒服?」
「沒事啦~」他往後倒進鬆軟的枕頭中。「吃壞肚子而已。」他盡其所能地用了最輕快的語氣—可惜~瞞不過媲美他肚子裡蛔蟲的水戶洋平。
「你在家吧~我現在在計程車上要過去,等我一下。」乾淨俐落,很有水戶洋平的風格。
櫻木瞪大眼。
「什、什麼叫你現在要過來~你不是應該在宴會嗎?」他驚叫。
「那個~」男中音帶著一絲懶得掩飾的不耐與不屑。「讓彰和流川去搞定就好……你吃飯了嗎?」
「還沒……」他呆呆地回答—洋平的關心讓他的肚子忽然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今天下午以來,他頭一次有了飢餓感。
「那……你要吃什麼?還是~要來我家,我煮麵給你吃?」洋平提議著—不似櫻木化腐朽為神奇的廚藝,他唯一會煮的~就是麵。
不過反正櫻木肚子一餓什麼都不挑。
果然—櫻木歪著頭想了想,在肚子裡的飢餓蟲大聲哀嚎的同時接受了對方的建議。
收了線之後,他隨意地穿了件t恤與牛仔褲,悠閒地晃下樓……保鏢們見他一身外出的裝扮,紛紛起身帶好裝備。
傭人們一左一右,替他拉開雕花大門—辦跨出門外的腳步一頓,他轉過頭對著黑衣人們令道:
「我去洋平那兒,不用跟著我了,一段路而已~我想自己散散步。」
他心情差得可以,不想再帶著一大票人浩浩蕩蕩地走在路上—一想到就煩。
今晚月光如水,空氣清冽,在深呼吸了幾回之後,櫻木的心情不自覺地放鬆許多,腳步也開始輕快了起來~
他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轉過一個街口,洋平與仙道的別墅就座落在眼前……咦?
他眨眨眼,看著門前停著的加長型黑頭車—難不成仙道也回來了~?
他放緩腳步,慢慢走近那輛車……到底跟仙道的座車是不是同一款式他也不太確定……
他貼近車窗玻璃,瞇起眼想看清裡頭有沒有人—深黑色的隔熱防彈玻璃就在這時緩緩下降……
一雙在黑夜中閃著異樣光彩的丹鳳眼毫無預警地對上他—櫻木大吃一驚,同時感到後頸一陣劇痛~
「嘖嘖……不帶保鏢出門可不行啊……櫻……」
在無盡的黑暗襲向他前,他最後的記憶便是這與下午相同—
輕柔的,卻含著無比深沈恨意與惡意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