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帐篷。
看着都迈消失的背影,蔓枫一时竟觉得手足无措,好像无法适应这种全身自
由的状态了。忽然她捂住脸,无声地哭泣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蔓枫停止了哭泣,放开手,抹了抹哭红了的眼睛,慢
慢地脱掉了身上被胡乱罩上的那件宽大的男式睡袍。她拿起搭在桶上的毛巾,蘸
足了水,在自己赤裸的身体上慢慢地擦拭了起来。
她赤裸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她几乎想不起有多长时间没有给自己洗澡了。
其实不用想她也知道,这是她这将近两年来第一次给自己洗澡,也是这一生最后
一次洗澡。她要把自己的身体尽量洗得干净一点,让自己干干净净地告别这个世
界,尽管她深知自己无论如何也再不可能「干净」了。
也不知用了多长时间,蔓枫把自己的身体认认真真地擦洗了一边,足足用掉
了将近两桶清水,脸也擦了几遍,直到她自己觉得皮肤都要擦破了才罢手。
她放下擦的变了颜色的毛巾,拿起都迈放在一边的纯白的内衣,小心地穿了
起来。然后抖开那套迷彩军服,木然地前后左右端详了一下,仔仔细细地穿在了
身上。
穿戴整齐之后,蔓枫站直了身子,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半天,发现这身衣服
竟然很身,高耸的胸脯、纤细的腰肢、丰满的臀围、笔直的大腿都被衬托的淋
漓尽致。她双手托了托被柔软的胸罩绷的紧紧的胸乳,不禁感慨万千。将近两年
了,这是她第一次像其他所有女人一样穿上属于自己的衣服,第一次像其他所有
人一样穿着衣服自由地站立在大地上。
往事不堪首,蔓枫忽然悲从中来,捂住脸又无声地掉下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蔓枫哭够了、哭累了,她放下双手,抬起哭红的泪眼,在帐
篷里面四下找着什么。很快她看到了她要找的东西:在帐篷门左侧挂着一支精
致的手枪。实际上一进这顶帐篷她就发现了这支枪。这正是她现在需要的东西。
蔓枫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听了听外面,没有一丝动静。她轻手
轻脚地摘下手枪,慢慢把枪从枪套里面抽了出来。她认出这是一支伯莱塔92f,
标准的军用手枪,那沉甸甸的手感和她从前常用的格洛克警用手枪大相径庭。
她轻轻地退出弹夹,尽量不发出响声。当看到那黄澄澄的子弹的时候,她的
心砰砰地差点跳出嗓子眼。人生归宿就近在眼前,一切都要结束了。
蔓枫慢慢地把弹夹推去,无声地扳开机头。她甚至能感受到子弹入膛那充
实的感觉。手指轻轻一拨,打开了保险。蔓枫深吸一口气,抬起右手,将冰冷的
枪口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一呼一吸,再
地???3?
呼再吸,如此数次之后,蔓枫的心境平静了下来。结束了,一
切都结束了,没有人再会提起蔓枫这个名字,就好像她从未存在过一样。这对她
是最好的结局。思绪至此停顿了下来,蔓枫闭上了双眼,玉指一勾,稳稳地扣动
了枪机。
啪地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蔓枫直直挺立的身子微微一震,马上就楞在了
原地。没有想象中的灼热和冲击,没有传说中的魂飞天外。抵在太阳穴上的枪口
还是那么硬邦邦的,只是带上了一点点体温,不再是那么冷冰冰的了。
蔓枫诧异地咬了咬嘴唇。疼!她发现自己没有死,抬起枪口看了一眼,黑洞
洞冷冰冰的。子弹没有击发!
她大口地喘出一口气,发现手心里都是汗。她暗暗苦笑,在心里嘲笑自己:
「真是衰到家了,想死都这么一波三折,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竟然会遇上哑火!」
蔓枫拉动套筒,枪膛里的子弹跳了出来,落在了地上。看了一眼顶入枪膛的
子弹,她放开套筒,再次抬起了右手。
但她发现这一次竟无法将枪口抵住自己的太阳穴,再一用力,这才意识到,
自己的手腕竟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抓住了。她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她
看到了一张笑呵呵的脸,竟然是都迈。
「你放开我!不要管我,让我死!」蔓枫愤怒地喊了起来。她恨这个破坏了
自己终极计划的男人,虽然正是这个男人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好!」没想到,都迈真的松开了蔓枫的手腕。她飞快地抬起枪口,朝自己
的脑袋猛扣扳机,枪没响,又是哑火!蔓枫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去拉枪的套筒。
都迈劈手将蔓枫手中的枪夺了下来,哗地退出枪膛里的子弹,击发,不响。
再退弹,再击发,还是不响。蔓枫顿时明白是怎么事了:都是这个家伙搞的鬼。
都迈瞪了蔓枫一眼,从地上捡起一把子弹,把底壳亮给蔓枫看。蔓枫这才发
现,这些子弹都没有底火,难怪打不响。原来这些枪弹早被都迈做了手脚。
蔓枫愤怒地举起粉拳,重重地砸在都迈宽厚的肩头上,疯了一样哭喊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要耍我……难道还嫌我被人耍的不够惨
吗……呜呜……」
都迈把枪扔在一边,一把搂住蔓枫颤抖的肩头,
?地??
低声对她说:「为什么要让
你死?我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把你救出来,就是为了方便你去死?我就那么傻吗?」
「我不管你傻不傻,我就是要死。你可以挡我一时,但挡不了我一世。只要
我想,总有机会去死。除非你像那些畜生一样把我永远锁起来……呜呜……」
都迈暗暗叹了口气,蔓枫这时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同样的事情在阿梅
身上他已经经历过一次。而蔓枫和出身草根的阿梅不一样,她出身显贵,曾经是
人中翘楚,经历过那样可怕的遭遇之后求死的欲念自然更加强烈。
其实,在界河上岸之后都迈让四个女兵抬上蔓枫拼命赶路,连她手上的铐子
都没有给她打开,并不是他疏忽了,而是他有意为之。因为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
又是在一片漆黑中急行军,他没有把握分之地防范她的自杀企图。反倒是顺
其自然地把她铐在狭小的椅子里更让他放心一些。
听到蔓枫的赌咒发誓,都迈摇摇头说:「你执意要死我确实拦不住你。但你
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死?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吗?」
「理由?死还要什么理由?理由再简单不过了:那个叫蔓枫的女人早已经死
了,我不过是把这具肮脏的臭皮囊送到她该去的地方。这理由够充分吧!」
都迈摇摇头,低头凑到蔓枫的耳边半真半假地说:「就算是蔓枫已经死了,
可我都迈看上的老婆可是活蹦乱跳、活色生香啊!」
「呸,谁要做你老婆!大毒贩……和那群人渣一路货色!」
都迈微微一楞,似有所悟。他紧紧搂住蔓枫的肩膀认真地说:「就算有人该
死
???¨2
,也不该是你。你不觉得应该先把仇报了吗?」
「报仇?」都迈的话让蔓枫心中隐隐一动。她站在那里一声不响,像根没有
生命的木头一样任都迈搂着,半晌才如梦初醒般缓缓开口道:「你说的倒也没错。
我要你帮我办件事!」
「别说一件,十件八件都没问题。你说,什么事?」
「你认识颂韬吗?」
「颂韬?」蔓枫的跳跃性思维让都迈有点不适应,脑子里一下子没有反应过
来:「你是说你……你们zx国那个大佬?我……当然认识……」
蔓枫冷笑一声:「哼……你是想说『你姐夫』对吧?怎么改口啦?怕我受刺
激啊?一个像我这种在龙坤手里死过几次的女人你以为还有什么能刺激到我吗?
没错,就是我姐夫,zx国无人不知的大人物。有本事找到他吗?」
都迈狐疑地点点头:「没问题,只要你吩咐。你……要去找他?」
蔓枫在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觉得我还有脸出去见人吗?」
都迈被蔓枫搞的有点糊涂:「那你……」
「有纸笔吗?」蔓枫不客气地打断了都迈的话头。
都迈真的被蔓枫的跳跃性思维搞糊涂了,但他毫不含糊地放开一只臂膀,抓
过旁边的一个挎包,找出一支笔和一沓纸摆在了蔓枫的面前。
蔓枫推开都迈的手,拿起笔,歪头想了想,在纸上认认真真地写下了两行字。
她随意地把笔扔到一边,把那张写了字的纸用两个手指紧紧地捏住,撕下来交给
都迈道:「把这个交给我姐夫。我发了一个愿,如果有幸实现了,我就跟你走,
当牛做马绝无怨言。如果没能实现,那就是我不该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你也不用
劝我了,把生死交给命运来裁决吧。」
都迈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龙坤。而另外一行字他没
看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立刻意识到这张纸条非同小可。他把纸条仔细地叠成指
甲盖大小,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链子,上面挂着一个心形的吊坠。
都迈小心地打开吊坠的后背,将叠好的纸条藏了进去,然后朝外面喊道:
「孟洪!」
一个男人应声来到了帐篷里面,是都迈的那位男随从。都迈把链子交到孟洪
的手里,指着吊坠郑重其事地对他说:「颂韬认识吧?zx国那位大佬。限你4
8小时把这个东西交到他本人的手里。」
孟洪楞了一下,看了看都迈,又看了看蔓枫,似乎明白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说,抬手给都迈敬了给礼,头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孟洪的背影消失,都迈转过身来搂了搂蔓枫的肩头道:「好啦,你就放
心吧。现在睡个安稳觉,下午起来我们就拔营起寨,打道府,等你的好消息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