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留在桌上就去商會做事了。
越近中秋要賬的事情越多,現在經濟不景氣,各個商號都有不少欠款收不回
來,何天寶既然掛了招牌,就有許多商人找來要求幫忙討賬或者協調三角債。
金啓慶老奸巨猾,早早地包攬了送節禮的事情,滿四九城亂跑地給各機關送
節禮,留下何天寶當中間人調停賬務。
連續幾天午飯都在應酬中吃,有一天局子約在玉華臺,何天寶堅決推給了金
啓慶,讓輝子開車硬把金啓慶從家裏接出來去吃這頓飯。他實在是不想面對姐姐,
如果何毓秀問他共黨鴉片買賣的事情,他怕自己會把賈敏說出來。
看着輝子押着愁眉苦臉的金啓慶離開,何天寶自己去了趟東交民巷,從一間
洋貨行拿到了自己託他們從日本訂的特殊商品。
回商會又有一堆事情等着他,何天寶正忙着,新來的聽差進來說有位王先生
求見,自稱認識何理事。何天寶立刻說請,他在商會裏除了跟李曉瀅胡天胡地,
唯一的樂趣就是欺負那幾個上海鴉片販子,不替他們辦事,還隔三差五地叫一個
過來請客,其中有位姓王的最可笑,每次付賬時滿臉的肉都會一起抖動。
人帶進來了,何天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來的人不是鴉片販子,而是特務頭子王天木。王天木變節前是軍統四大天王,
他上次在金啓慶請客時突然出現「蹭飯」,又說什麼在三道高井見過何天寶,不
知道是對他起了疑心還是試探。
何天寶熱情地讓座:「不知道是您到了,怠慢怠慢。」又叫工友:「老鄭,
泡茶。」
王天木看着何天寶,那是老特務才有的眼神,友善又猜疑,仿佛能洞悉人心。
他坐下先笑,然後才慢慢說:「何先生果然還記得我。」
「我忘了誰也不敢忘了您啊。」
王天木跟何天寶寒暄了一會兒,忽然轉換話題:「我今天路過這裏,進來打
擾,冒昧得很。」
「王先生是大人物,願意跟我閒聊,那是給我機會學習,不過您是不是什麼
事呢?」
「這事兒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那天在東安市場吃飯,我見過何先生的夫
人,想請問一下,你夫人的頭發是在哪裏做的呢?」
何天寶愣了,說:「這個……我真不清楚,好像是北兵馬司附近的一家小理
發店,叫上海美發、上海發廊之類的。王先生問這個做什麼?」
「我新交了個女友,她留的是女學生那種齊肩發,不好看,我想讓她也燙一
個你夫人那樣的。」
「哦,內人是在我家附近燙的,那家店在東安市場西邊,好像叫上海發廊。
咳,她也是來了北平之後,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開始燙發了,我倒覺得從前那種好
看。中國人嘛,直頭發,清清爽爽。」
王天木還是那副意味深長的表情,看了看何天寶,換了話題繼續聊。
兩人不尷不尬地說了十來分鍾閒話,王天木告辭走了。
送王天木出門,何天寶回到辦公室,靠在椅子上,只覺得襯衫後背不知道什
麼時候已經溼透了。這家伙也許是問到當初跟何天寶一起從南京出發時的「魏秀」
留的是短直發。何毓秀那張證件照的攝影糟到慘不忍睹,又把頭發攏到了耳後,
看不出她的短發到底留了多長。
他坐在房間裏連續抽了五六支煙,終於下了決心,離開商會開車回家。回到
金魚胡同,小院大門緊鎖,何天寶轉身出來,八嬸和白奶奶在大門口水龍頭旁邊
洗菜,見到他甩閒話,說沒見誰家小媳婦見天滿街逛的。
何天寶出來滿街亂找,遙遙看到賈敏從胡同西口走回來,慌張又驚喜地迎上
去。賈敏問:「你怎麼了?慌裏慌張的?」
「今天王天木去找我,好像猜疑你的身份,我擔心你有麻煩。」
「你剛才幫我叫的外賣,伙計送來的時候把家伙留下了。我吃完了反正沒事
兒就走過去還給他們。」賈敏拉住了他的手:「我沒事兒,回去吧。」
兩人回了24號院,八嬸和白奶奶還在公用水龍頭那兒聊天,說:「小兩口兒
手拉手回來啦?」「還是沒孩子的感情好。」「蜜裏調油似的。」
回到自己的小院關了門,賈敏撲到何天寶懷裏,問:「擔心啦?」
何天寶熱烈地吻她,說:「我確實嚇着了,以爲王天木會對你不利。」
「沒事兒,王天木把他知道的軍統那點兒事兒賣光之後,日本人就不待見他
了,他現在就算想找咱們麻煩,也得找北平的官僚層層上報,起碼得幾天工夫。」
何天寶聽出她話裏有話:「幾天工夫……那幾天之後呢?」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差不多也該死了。」
何天寶愣住,看賈敏。
「是詐死。」賈敏有些勉強地微笑,「你的錢給了兩個月的,我呢……扮太
太也扮得十足。如今咱們的緣分也到了——你們具體有計劃嗎?」
何天寶點點頭:「在山裏車禍,拐彎時撞上石頭或者樹,我們找個女人殺了
扔到山崖下,我們的人找了個很險的地方,就算日本人找回屍首差不多也無法辨
認了,你改裝下山,我扶靈回南京。」
「嘖嘖,還要賠上輛車,大手筆。那……咱們就定在農歷八月十六。好不好?」
何天寶喉頭哽咽,說不出話來,點點頭。
賈敏拿起他的手,撫摸自己的臉頰嘴脣,喃喃地說:「趁着還有時間,再抱
抱我吧。」
何天寶突然把賈敏緊緊抱在懷裏,更激烈地吻她。
賈敏並不反抗,只是說:「到房裏去……小寶乖……咱們先進房。」
兩人拉拉扯扯地進了堂屋,何天寶把賈敏按在桌子上,從旗袍側邊開衩處伸
手進去撫摸她的大腿屁股下體,又想把旗袍褪上去。
賈敏說:「小瘋子……輕點,我的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