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车外寒风扑面,很快便将她脸上那点燥热吹散了。唐昭见着外间已有人去后面推车,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是今早第三回了,咱们才出发一个时辰而已。若一直这样下去……京城还远着,咱们恐怕赶不及在年前回去了。”
明达这时候也重新坐好了,闻言也才敛了之前的调戏之色,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她也不想大雪天赶路,不仅自己遭罪,随行众人比她更不好过。
然而离京这么久,各种各样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回她手中,让她根本不可能在外久留。
对于这些,如今明达也没什么不能与唐昭说了。她重又凑近唐昭,靠在她身上对她直言道:“我也不想赶路了,可咱们不得不回去。你之前猜得没错,延平帝一脉的势力如今还在朝野兴风作浪,我这一回去西南巡视,比起赈灾平乱,其实更有引蛇出洞的意思。”
唐昭将身体坐得笔直,既不伸手拥着明达,也不会伸手将人推开。听到明达说此行是为了引蛇出洞,她心里不觉有些失落,因为这次重逢之后她着实也听到不少八卦:属官们私下都传明达离京是为了寻她,结果还是众人想太多,她自己也有些自作多情了。
她眉眼间刚透出两分失落,明达的指尖便触上了她的眉梢:“当然,我与皇兄请旨时你还没走,本意也是想带你出来走走。”
明达如今说话已是毫不掩饰了,唐昭听了也没觉得有多意外。再看着如今的明达,她似乎也没有了当初在京城时那种陌生的隔离感——明达还是明达,十年的时间虽然让她改变了太多,可一场意外之后,她似乎也放下了高高在上的外表,重新寻到了两人的相处之道。
这本是好事,如果没有那么多阴差阳错的话……
唐昭失神了一瞬,还是重新打点起神,又与明达说起了正事:“这么说来,平梁的行刺,茂州的叛军,恐怕都是为了将你留下。”
明达回了手,点点头道:“自十年前那一场祸事之后,宫中禁军连带着宫人,全部都被换了一批。如今皇兄深居简出,皇宫也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插手的,他们便将针对放在了我身上。这些年来我遇到行刺大大小小足有数十场,都快习惯了。”
先帝留下的子嗣如今只有明达兄妹二人,皇帝虽然高居帝位,但谁都看得出他的孱弱。纵有智计百出又如何?他没有一副好身体,连子嗣也没有,能倚靠的也不过是明达这个妹妹了。
如果明达也折损了,不说那些政务没人帮着皇帝处理,他在朝中也将失去最大的依仗……便如这一回,明达离京一走就是数月光景,皇帝处理着朝政已是十分勉强。如果明达赶不及回去,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会有人急于出头。
当然,如果先帝一脉断绝,对于延平帝他们来说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唐昭很容易便能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可听到明达用那边云淡风轻的语气说起刺杀,心里还是不由得一疼,下意识握住了明达的手安慰道:“没关系,今后我会护着你的。”
明达闻言便笑了,笑得灿烂明媚,又像少时一般充满信赖:“嗯,我知道。”
唐昭被明达的笑容晃了下眼,心中一丝丝欢喜浮现,又被她强自压了回去。然后她发现了自己正握着明达的手,有些不自在的想要松开,结果却被明达反手握都更紧了。
明达也不去看唐昭的神情,她张开五指直接插进了唐昭的指间,与她十指相扣不止,还将对方的手背压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噗通”“噗通”的心跳节奏分明,随着按压的手背传递给唐昭,好似就响在她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