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达本是要上马车的,抬步的那一瞬间却又止住了。她扭头看着唐昭头也不回的身影,不知为何就有点慌。站了许久直到唐昭的背影都快消失了,身边等候已久的车夫终于忍不住,上前询问道:“殿下,可是长史大人有何不妥,要人跟去吗?”
这话一出,明达却立刻目光一冷,回绝道:“不必了。”
说完终于回目光,抬步上了马车。
明达的车夫也是暗卫出身,此时他提议派人跟着唐昭,自然也是指派暗卫偷偷跟着。可明达知道,宋庭自幼习武还去军中历练过,感知最是敏锐。派暗卫跟着她,她或许一时间寻不出人,却不会察觉不到。到时候又平添波折,让她误会可就不好了。
至于心中那股不安……大抵是因为失而复得,便再不放心她脱离自己的视线吧?
明达有些日子不曾入宫了。自从她发现唐昭的身份,将人留在公主府后,她自己也一直守在府中。就像守着宝贝的猫一样,半步不肯离开。
而就这几日功夫,皇帝竟然又病了一场,看上去更加苍白憔悴了。
见着明达来,皇帝便冲她招招手,盯着妹妹瞧了两眼又玩笑道:“皇妹有些日子没来了,朕还以为你将朕忘了呢。”
明达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忍不住心下一沉,面上却还是笑道:“皇兄哪里的话?我便是将谁忘了,也不会忘了皇兄的……你每日派人送去公主府的文书,可都在提醒我呢。”
皇帝闻言失笑,转而又低落起来:“到底是朕拖累了你。”
明达听了顿时皱眉,可也不等她说什么劝慰的话,皇帝自己便又想通了。他起脸上多余的情绪,转而问道:“今日皇妹入宫,可是又有什么要事?”
看着眼前病弱的皇兄,明达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将袖中那封奏疏拿了出来:“皇兄请看,这是西南刚送来的奏报,茂州那边出了些差错。”
明达处理政务不是一天两天了,寻常小事她自己就能料理妥帖,能经她手再交到皇帝面前的奏疏往往都代表着有大事发生。因此皇帝一见她这态度,还以为是整理奏疏的舍人出了差错,漏掉什么大事不曾禀报他,当即紧张的将奏疏接过看了起来。
然而一封奏疏看完,皇帝有些茫然:“这……当地官员不是在处置了吗?”
西南前段时日发生过一场地动,规模颇大,其中茂州受灾最重。朝廷得到消息后当时就下令赈灾了,又命当地官员安抚百姓,可谁知最后还是出了差错——倒不是地动死了多少人,而是有人在灾民中妖言惑众,道是皇帝无德才会有上天降下警示,还真煽动了不少人。
当地官员得到消息后便直接镇压了。可不知为何这些流言就跟春天里的野草似得,铲除一拨立刻又生出另一拨,渐渐地竟有些成了气候。
皇帝不曾将这些小打小闹看在眼里,明达却道:“皇兄,人言可畏,这些人都污蔑你失德了,又怎能置之不理?况且我看茂州这股势力也有些邪性,当地官员竟是弹压不下,恐怕得派人亲去看看,得来日真成了什么祸患。”
她说得掷地有声,皇帝想了想竟
也觉得有理——天灾这种事,实在是太容易联系到皇权了,如前朝还有皇帝为了一场地动下了罪己诏的。虽然那昏君确实该罪己,但自那之后,但凡天灾好似都跟皇帝失德沾了边,让做好好做皇帝的人也是有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