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名叫什么?”
“我叫顾熹,熹是晨光熹微的那个熹。”
“好,顾熹,我让人把你带来,也不光是要亲眼见一见你,其实还有一件事。”方志武目不转睛地观望着顾熹的神情,“我病入膏肓,需要换肾,玲珑跟我匹配不上,所以就寄希望于你了。”
尽管顾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眼前瘦削的中年男人说出这样泯灭良知的话来,都要替念云忿忿不平了。
“你想找回流落在外的小女儿,只是为了颗肾脏吗?!”顾熹年少气盛,急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还是说,不管我是否是你的亲生女儿,你都只是需要有个健康人把肾给你是吗?”
方志武森冷一哂,“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那为什么不去医院匹配,或者在你这么多走狗里选人?”顾熹话说一半就想清了缘由,自问自答,“哦,不去医院是怕被条子抓吧?不在你自己人里选,是因为那些个成日浸yín在毒品堆里的肾,定然不好用是吧?”
“顾熹,你果真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千百倍。”
顾熹自我平息情绪,又坐回位置上,“我只是恰好对人性有那么丁点的了解。”
“哈哈哈哈……”方志武发自内心地开怀大笑起来,“顾熹啊顾熹,你说你这般慧极,要让我如何下得去手啊?”
顾熹没接话,沉默片刻后道:“如果你真的要对我下手,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方志武冷哼一声,“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吗?”
“我背靠的是整个云州顾家,你不会不明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理,”顾熹知道现在顾家那边还没有发丧,她不回去爷爷就知道她遭遇险情,不会轻举妄动,所以她不告诉方志武沈茹婷已死的消息,“更何况,就算你不畏惧顾家,阿妈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我巴不得她不要放过我才好!”方志武提及沈茹婷那个狠心的女人,就怒火中烧,“当年她怀了我的孩子,还是从雀屏山逃走了!这么多年她躲在顾家杳无音信,我连我女儿的死活都无从得知!有生之年要是还能再见,我定要好好扒开她的胸膛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心?!”
闻言顾熹面色骤然苍白得毫无血色,方志武以为她被自己暴戾残忍的话惊煞,正要换了话题言归正传,却见顾熹嗖地站起来,只见她双眼赤红睖睁,不啻一只怒气暴涨的小狮子。
“我告诉你方志武!你这种人就是活该孤独终老!”
话毕,顾熹还嫌气势不够凶恶,一脚踢翻了轻巧的椅子。椅子摔倒在地发出“砰”的巨响,顾熹肃穆地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像是站在废墟之上。
“你凭什么对我阿妈指手画脚?你娶了她还是给了她好日子过?就算你从赵勇何手里救下我阿妈又如何?她就非得感恩戴德地卑躬屈膝在你身旁伏低做小一辈子?!”
“方志武!要不是你逼迫了我阿妈!要不是你不顾我阿妈有严重的心脏病还非要她生孩子!我阿妈为什么要逃?!”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我顾熹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你吗?!”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熹指着方志武鼻子骂完,见方志武不恼,反倒神色悻悻地看着自己,她心知他是被自己暂时喝住,不待他反应过来,即刻转身迈向电梯就要溜。
“等一下!”
顾熹顿住步伐,忐忑得背后冷汗涔涔也不敢回头。
良久,顾熹只听见一声略带凄凉的哀叹后,方志武略带讨好地说,“你先去吃饭,明天再多跟我说些你阿妈的事吧?”
顾熹不由在心中冷嗤,她倨傲地用鼻音“嗯”了下后,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按下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