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长庭失笑:“苏瑾又不是吴郡的贡生,他能不能参加会试,我可管不了!”
池棠不放弃:“你给余杭太守写封信,揭穿他的真面目!”
池长庭摇头笑道:“苏家是陆家的姻亲,我写了这样一封信,不是要得罪陆家?再说了,无论苏瑾待陆七如何,他参加科举,凭的是真才实学,岂能因为儿女私情就阻他前程?”
池棠气急:“爹爹,你怎么这样,要是嫁给苏瑾郁郁而终的不是陆子衫是我呢——”
“噌”的一声。
池棠只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定睛看时,挂在墙上的佩剑已然剑身出鞘,剑柄正紧握在池长庭手里。
他眸中寒冰万丈,声音凛然如冬:“果真?”
池棠打了个冷战,摇头:“不是……是衫衫……”
池长庭这才面色一松,将长剑掷回了剑鞘中。
池棠喃喃地唤了声“爹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池长庭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这事爹爹心里有数了,倘若陆七要与苏四议婚,爹爹一定会同陆大人说一声的,你不要和苏瑾纠缠了。”
池棠捏了捏手心。
是她藏着爹爹遇难的事没有说,他才不信沈知春的好,不信苏瑾的坏,才没有意识到太子遇刺之险恶;是她瞒下了京城三年的伤痛,他才只当她还是在他羽翼下的小女孩。
爹爹不想她辛劳烦心,所以万事自己扛起;她不想爹爹心疼自责,所以没有提及那一段痛彻心扉。
她的不说,和爹爹的不说,其实没什么区别。
池棠咬了咬唇,轻声道:“兴和十四年会试,萧琢没有参加,苏瑾是第二名;殿试上,状元是京兆府的杜壑,榜眼是汝南孙元崇,苏瑾是探花,京城的大堂兄名列第二十三——”
池长庭眸光一动,身子悄然紧绷。
“今年秋天,太子殿下代天巡行,十月二十二日,至吴兴郡乌程县附近,遇乌墩寨水匪行刺——”
“阿棠!”他再次试图打断。
池棠猛地提了语速:“幸亏爹爹救驾及时,太子殿下只是受了轻伤——”她揪紧他的衣角,双眸蕴泪,“爹爹,你为什么会去吴兴郡?为什么正好救了太子殿下?”
池长庭沉默了。
这个问题上回她也问过,但当时她虽然目光颤动着,却没有太过激动,不像此刻,眼里满溢着回忆带来的情绪,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隐隐猜到了什么,却不敢问。
就算阿棠已经知道了太子南下的事,他仍是一个字都不能多说。
池长庭摸了摸女儿的发顶,轻叹道:“阿棠,这只是个梦——”
“这不是梦!”她顿时落泪,拉着他的手,满眼哀痛。
“不是梦!你说你去吴兴郡处理一件公事,你说你一定会赶回来为我庆生,可是我从日出等到日落,从日落等到天黑,等到我都睡着了,你也没有回来……”
“我醒来的时候,颜先生站在门口看着我,他说你、说你……”那个字,终究哑得没有发出声音。
池长庭再也忍不住,将崩溃大哭的女儿紧紧抱在怀中。
“阿棠……”他唤了一声,尾音哽住,眼眶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