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挑了几张雪白的狐皮,让人赶制成氅衣,算了算,也只来得及年后再送给她。
李俨想着,等过完年,将池长府的官职也擢升一下,等调令下来,他便亲自去一趟池家,顺便将白狐氅当众赐给她。
须得让人知道,池长庭虽然不在了,池家在他眼里仍旧是不一样的。
这番思量在他心里过了好几遍,然而还没等到实施,他便再次见到了她——
素白的帐,素白的枕,哪怕屋里烧着炭,也显得冷。
她躺在床上,眼睛闭得很紧,睫毛颤个不停,几乎没有半分血色的嘴唇小幅度地张张合合,似乎在呓语着什么。
可他离得太远,听不清。
他已经从除夕宫宴冲到了她的闺房内,冲到了她的病榻前,可还是离得太远。
“池长府!”他紧紧盯着她的面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三个字。
在他身后,池家人跪了一地。
池长府“咚咚”磕了两个响头,惶恐而沉痛:“微臣没有照顾好侄女,微臣愧对兄弟,微臣有罪!”
认罪太快,让李俨一团怒火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更加难受。
他原以为她到了京城会好一些,毕竟池长府是她的亲伯父,还有兄长和姐姐陪伴,不会再举目无亲。
谁想不过短短五日,人就成这样了。
除夕之夜,病倒在床却无人问津,连请医的要求都被家仆挡回。
若不是那个名中带“夏”的婢女发狠冲出池宅寻到颜家求助,她会怎么样?
“池姑娘哀毁伤心……不服京城水土,又受了寒——”
“可有大碍?”李俨打断御医的话。
“退了烧便无事,此后慢慢将养即可。”
如果退不了烧呢?
李俨没有问,只道:“药方拟来!”
御医施礼退至一旁写药方。
李俨将目光挪回床上。
她仿佛觉得冷,浑身都在发颤,嘴唇仍旧似有呓语。
他不自觉朝她再迈近一步,未曾多想,下意识抬手试了试她的额温。
他的手覆上她额头的一瞬,她突然停止了呓语,眼皮动了动,仿佛要睁开眼。
李俨蓦地屏住呼吸,甚至忘了将手收回。
然而她的眼皮只挣扎着抬了一下,又无力垂下,嘴唇忽地一瘪,溢出一声委屈至极的呜咽。
“爹爹……”
他听到她的小声哭泣,也看到泪水涟涟,从她眼角不断涌出,将他一点一点淹没……
……
太子从除夕宫宴上退席,这件事小不了。
他回到宫中便去向皇帝请罪。
“池长庭的女儿,想必姿色不俗吧?”皇帝笑得淡淡,看不出喜怒。
李俨想张口解释,不知为何,竟找不到说辞。
这一幕看在皇帝眼里,就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
他笑了两声,道:“去了躺江南,别的没见长,倒是学会玩风弄月了。”
李俨沉默片刻,道:“池长庭是为救儿臣而死。”
皇帝嗤笑道:“你是君,他是臣。”
李俨不语。
皇帝叩了叩手边的玉如意,漫不经心问道:“那你打算怎么?”
李俨掀起袍角下跪,伏地叩首,道:“儿臣想请池长庭之女为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