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雨连天,寂静大宅内的人儿也睡得极不安稳。
海伦深陷梦魇,精致的眉头紧锁,美丽的头颅不安地转动仿佛为了摆脱梦里的阴暗;如云的卷发散落在宽厚柔软的枕头上,纤指紧握被单。小女人本来斜靠在床上边看育儿书边等外出的丈夫回家,但看着看着便睡过去了。
梦里零零碎碎的片段组成巨大的走马灯,把她困在中央:一会儿,她穿着华丽的超长复古婚纱正与墨哥哥在亲友面前交换婚戒,斯瑞突然从旁边的暗处走出来分开两人并高喊:“我不同意,你这个妓女的女儿凭什么嫁入斯家!”;一会儿,她一丝不挂与帕罗在床上放浪交缠,墨哥哥冷漠地坐在旁边观看,一言不发;一会儿,她牵着一个看不清长相,两岁左右的小男孩在花园里面散步,前方迎面走来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一把抱起男孩。那女人神色凄迷地看着海伦——是婷妲,她的妈妈。那在墨黑的卷发下衬托得愈发妖艳的红唇一张一合:“为了养活你这个野种,我都要被男人cào烂了。把你儿子赔我!”
“不要……”海伦尖叫着打了个颤,猛然醒来。她听见心脏跳动的巨响,羽绒被外的手臂一片冰冷。秋风夹杂着冷雨和洛丽玛丝玫瑰的香味,竟然从原本应该紧闭的华丽高窗缝的隙飘进卧室。她慌忙轻按下腹,肚里的孩子还安稳;想起床把窗关紧,低头却看见床头柜上精美的纯玛瑙石相框竟然跌落在地:
那是墨哥哥与她的订婚合影,一对俪人的笑脸躺在零落的玻璃碎片下。
海伦望着灵堂中央巨大的黑白照片中的微笑,神思恍惚。她不明白,那个承诺她一世安稳富足的丈夫,那个与她共同计划孩子未来的伴侣怎么就突然擅自将自己的年华定格在这张照片中。
那一晚她没有等到丈夫的归来,也没有打通丈夫的手机。当她与莫管家焦急万分正准备报警的时候,却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自杀,这是他们初步的结论。她怀疑自己因为惊吓和焦虑重听了,墨哥哥怎么会自杀?他是那样地全身心期待孩子的出生,他是那样的爱她、宠她,他事业的一帆风顺,他血统高贵,出生就受上天的眷顾。敬爱的父亲的死亡都没有将他打倒,他怎么会在事情一切如他所希望发展的时候自杀?墨哥哥不是任意妄为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的死亡会对孩子和她产生什么负面的影响——虽然不会为生计所苦,但却与斯氏当家长子女和夫人的地位天差地别。她再无知,也毕竟在这个上流社会大家族呆了好几年。男人一死,其他几房肯定马上上位;除了继承有限的财产和从家族基金里面定期拿收益,冠南集团几乎没他们孤儿寡母什么事了。大房掌权的时代正式结束。
“堂嫂,节哀。”斯杰生毫无起伏的声音将她从恍惚中拉回来,她茫然地望着眼前斯南生父子,一下子竟不知如何应对。
“海伦保重身体啊,毕竟大房唯一血脉就在你肚子里面。如果觉得睹物思人太难受,伯父可以帮你安排新房子。反正新的当家住进祖屋也是迟早的事。”斯南生难掩得意,被斯瑞压着打那么多年了,今时今日可谓大胜翻身战。所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任你才华出众,身份高贵,人死万事休。
他恨不得这个孤女马上滚出斯氏祖屋,才进家门几年原先意气风发的父子就相继离开,甚至两者离世之间时隔还不够一年,这一脸狐媚相加上父母不详,果真就是个扫把星。赶紧滚蛋别影响大宅风水,这里以后住的可是他们二房子弟。
海伦听罢面色更加苍白了,在沉重的打击下消瘦不少的身子在宽大的孝服下显得尤其脆弱可怜,随时要折腰的样子。
“南生伯父,海伦现在是孕妇。您,您别逼她好不好?”自斯墨出事后一直陪伴在闺蜜身边的雪澜实在看不下去了,几乎鼓起毕生的勇气直接挑战这个一向记仇刻薄的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