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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复来归[重生] > 分卷(72)

分卷(72)

言罢,他疑惑地问:段相不动筷吗?

一时间整片牢房又陷入了沉默,也不知是哪个角落正在渗水,水珠一点点地滴落在地,发出了一阵规律的声响

嗒、嗒、

不久后段德业道:老夫年纪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胃口不好,就不用了。

闻言,岑远一脸惋惜,表情上能看出他在心里挣扎了一番,随后他便退而求其次:那就喝点酒吧,这酒不烈,小饮也怡情,实在不行,您就当作是卖我个面子。

段德业哈哈笑了两声,说:老夫这可不敢当啊殿下。

这有什么不敢当的,哄人喝个酒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岑远言笑晏晏,带着浓重笑意的目光紧紧地钉在对方眸中,少顷后突然毫无预警地放轻了声音:

莫非,段相是怕我在酒中下毒?

话音太轻,落得也快,只听角落不知轻重的水滴反而喧宾夺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啪嗒!

段德业蓦地侧过脸笑了,他伸手拿起酒盏,说:手段如此低劣,也不像是殿下的作风。

那是。岑远笑意更甚,我要真这么急不可耐,现在哪会在这同段相周旋。

段德业只是笑笑,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

岑远眉梢一挑,也执起面前的酒盏,拱手做了个敬酒的姿势,同样一饮而尽。

话说回来。岑远重新往两只酒盏中倒满酒,一转话锋,段相总说您的妻女,可是还忘了您还有一个儿子?

哦?

不记得了啊?岑远说,那您又不记得上回上岛的时间,总该记得陪您同去的人吧。

段德业像是觉着好笑,摇了摇头:老夫这身体,上船就晕,哪儿能

岑远抬手作势拦住他的话头:哎,段相您先别急着晕。看看这东西,总该记得了吧。

什么东西?段德业面露狐疑地问了一句,旋即就见对方从袖中取出了一个袖珍的香囊。

香囊布面上看着并不是特别干净,像是曾沾过土,段德业将它拿起,感觉也没闻着什么奇怪的味道,便虚心求教:这香囊有何不妥?

段相不如再看看布囊?

段德业抬眸不以为然地朝对方扫了眼,随即将视线重新投向这个看着普通的布囊,就着残余的日光扫了一遍,紧跟着一手将它翻了过来。

岑远似乎是觉得盘腿坐得久了腿有些酸,便干脆就站起身来,随手拍了拍衣裾。

当初楚王对海运的线路提出质疑,调整路线的事便丢到了段相您这,你适当地进行了修改,也重新规划了一条运送兵卒的路线,保证万无一失。只不过,你在楚国的那条臂膀却仍然忧心。

岑远在牢中来回地踱步,时不时翻翻一旁的草堆,一边不急不缓地道:所以在五月的时候,赵宇私自上京,意图向你确认今后的计划。而根据段夫人所言,在上门的时候,他自称是你一位故人的儿子。

段德业正坐原地,不置一词。

岑远回头冲他无声轻笑:他其实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你从头至尾都没有把他当作真正的儿子看待,更不会让你的夫人知道他的存在。

段德业依旧不言,于是岑远就这么兀自说了下去。

那时候他诚心诚意地想得到你的认可,就连自己从楚王妃那儿得来的珍贵香囊都能割爱送予了你,因为对身心有益。只是可惜,那回你们似乎是不欢而散了,你也没有收下那个香囊。所以后来,在离开相府之前,他只能将香囊交给了尊夫人,而尊夫人见对方好心,顺势收了下来。

他顿了顿,看向对方手中那只布囊:尊夫人习惯了在您的东西上绣上您的字,用以辨别,倒不失为一个好习惯,段相您说是不是?

段德业将香囊随意地丢到地上,布囊上明晃晃地展露出一个馨字。

他哼了一声:不过就是个普通的香囊而已,难不成就不许是夫人自己买的了。

也对,有些事您恐怕不知道,不然也不会在一开始没察觉到这个香囊来自于谁了。岑远道,这布囊里的粉末是用一种叫永魂花的花瓣磨成的,来自西域一处叫阿仫的地方,极其稀少,市面上不作贩售。而这布囊上原本也没有这绣球花,是楚王妃一针一线亲手绣上去的。

段德业搁在膝上静止不动的手终于是禁不住蜷了一下。

在您藏兵的那座岛上,有个小兵捡到了这个香囊,并且言明,他亲眼看见了您与赵宇争执时的场景。岑远曲指敲了敲牢狱的铁栏杆,您说,这还是个普通的香囊吗。

敲击声的余韵久久飘荡着,在牢狱中盘旋了几个来回,就好像早已远去的鬼魅再次卷土重来,在这最深处的牢狱周围继续发出可怖的号哭。

段德业一直没有说话。

看起来段相并不喜欢这个故事,那我就再换一个吧。岑远再次回到段德业面前坐下,抄起双手,就好像正和对方品茗闲聊。

您还记不记得一个叫碧灵的人?

段德业冷漠地向他瞥了一眼。

也对,是我糊涂了。岑远脸上适时地露出一抹懊恼的表情,继而哂笑道,如此平凡的一颗棋子,想必也入不了段相的眼,段相不记得也是正常。

说罢,他便将脸上的笑一收:那我来告诉段相好了。

当时,你想往我母妃的寝宫安插一枚棋子,于是就利用金尚宫在宫中物色,正好那时有个宫女死在了浣衣局内,给你们提供了身份的躯壳那个宫女就是碧灵。

很快,赵宇通过青江县令给你送来一位叫崔语儿的女子。她顶替了碧灵,回到库房做事,被迫等候你们的命令。而与此同时,你们清除了宫中所有见过碧灵的人,除了一个人。

段德业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岑远说:你不会为了一个宫女去除掉段昭仪。

段德业缓缓睁眼,望着波动的酒液表面,静默了好半晌。

当时,碧灵在去到淮宁宫后曾遭受欺凌,为段昭仪所救。只是后来,她就被嫉妒之人诬陷偷窃,最终无辜惨死,连自己的名姓都不能留下。

岑远说着这些,也不免低下了声音,语气在穿透铁窗的瑟瑟风中冷凝成冰。他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温过的酒早已失去所有热度,让整只酒盏都变得冰凉。

但也因此,两三年过去,段昭仪还能够清楚地记得她的长相,并且替两位无辜的姑娘作证,让她们得以重拾自己真正的身份。岑远将酒杯抵唇,带着凉意的酒液滑过咽喉,时至今日,就是我也不知道,金尚宫在为你办这件事的时候是没有考虑周全,还是故意为之。但至少,在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是木已成舟。

段德业依旧低垂着头,却陡然开口:殿下今日莫非就是想借此告诫老夫,不该在面对自己的女儿时心慈手软吗。

岑远忽地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放下了手中酒盏。

我只是有些唏嘘。他又往杯中倒了些酒,都说女儿像父亲更多,却没想到段昭仪同段相倒是天差地别。

段德业像是应付得有些累了,又像是听见了什么相声笑话,脸上噙着淡笑往身后的墙上靠去,动了下筋骨,闭眼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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