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远盯着顾元白吃得沾了油的唇,喉咙痒,没听清,“饿什么?”
侍卫长加大了一点声音:“你要是饿了,那就先去吃吧。”
“去吃?”薛远移不开眼,哑声,“能吃吗?”
嘴巴能吃?
“那有什么不能吃的?”侍卫长笑了一下,觉得薛远能提醒他警惕褚卫,是个好人,“宫中的膳食美味又足,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薛远呼吸一热,陡然紧绷了起来,但一紧张反而呛到了自己,发出了低低的咳嗽声。
顾元白一顿,朝着旁边示意:“给他倒杯水。”
宫侍端了杯水送给薛远,薛远接过一口而尽,余光瞥这顾元白,看着他瓷白的侧脸又出了神。
一顿饭需要多少银子,脑子里不由算了出来,一算,这钱薛远能付得起,莫名其妙的,薛远自己就挑唇满意笑了起来。
午膳后,顾元白小睡了一会儿。
醒来之后,正好睡了一个时辰。顾元白躺在床上缓了缓神,外头有响动声传来,撩起眼皮一看,房门被人打开。
田福生道:“圣上,到时辰了。”
顾元白闷闷嗯了一声。
“外头叫什么呢?”
田福生道:“您前些日子病了的时候,薛大人抱来了两只小狼崽放在了宫里,今个儿宫人瞧着您身体好了,便来问问要不要将两只狼崽抱来给您解解闷。”
顾元白闷声笑了,“朕说要狼,还真的给朕拿来了。”
他心情不错,掀开了被子,道:“起身吧。”
两头狼崽子皮毛银灰,是十分漂亮的颜色。它们被抱过来之后,见到薛远就扯起嗓子嗷呜了起来。
薛远走过来,亲自把叫个不停的狼崽子抓在手里,然后递到了顾元白的跟前。
小狼崽小的时候可爱得很,但已经有了攻击人的野性,顾元白朝着两只狼崽伸出手时,这两只幼狼就张大了嘴,蠢蠢欲动地想要伸着脑袋去咬上一口圣上的手指。
薛远低头一瞥,大掌扼住两只狼崽的命脉,两只狼崽垂下了耳朵和尾巴,怯生生的嗷呜了一声。
顾元白的手指就安安全全地落在了小狼崽的头顶。
毛发茸茸,圣上明显喜爱这样毛发柔软的动物,上次那只赤狐就被养在了宫中。
两只小狼崽子挺机灵,知道看碟下菜。除了刚开始想咬顾元白那一下之外,之后一直乖乖的由着顾元白顺毛,奶声的嗷呜也格外的喜人。
这种凶悍的猛兽,小的时候总是这么可可爱爱,萌得人心都化了,至于长大之后,那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顾元白想起了曾经在薛府遇上了那两匹狼,那两匹狼毛发乌黑,獠牙外露,涎水从利齿上滑落,长大了之后和小的时候完全不能比。
玩了一会儿狼崽之后,顾元白就要回手,转而去工作,但薛远却突的把怀里抱着的两只狼崽往地上一扔,两只狼崽被猛得一摔,差点被摔得眼冒金星。
薛远攥住了顾元白的手,在顾元白皱眉之前,他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翡翠玉扳指,给戴在了顾元白左手的大拇指上。
圣上的手指修长而白皙,是天底下最最养尊处优的一双手。这样的手带上绿的凝重而通透的玉扳指时,好像突然活过来了一般,白的被衬的更白,绿的被衬的更绿,两相交映,更显致绝伦。
薛远喜欢得想抬起在唇边亲一亲,他笑了,“臣的眼光还算是不错。”
顾元白抽出手,看了一番这个玉扳指,他上手转了转,倒有些出乎意料的合心意。
圣上面容稍显柔和,淡唇勾起了笑,“薛侍卫用心了。”
你愿意戴上,这哪能叫心呢?
薛远开了口,说了话,他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但耳朵听到自己的声音时,他自己都觉得语气软得有些不可思议:“圣上,今晚便是花灯节的第一日了,要不要臣陪着您去看看?”
如果薛远的那些下属、府中的门客见到薛远也有这样的姿态,怕是要惊掉大头了。
两只狼崽子趴着薛远的黑靴上,拽着官袍就要往上爬,薛远把两只崽子踹远,双目紧盯着人不放,“圣上?”
顾元白恍然,“今日原来已是花灯节了。”
他兴致盎然,“那必须是要去的,朕前些时日做的花灯,不就是留着今日用的吗?”
花灯节持续三日,这三日京城宵禁不再,到了晚上,鼓声一响,各家各户点上了花灯,整个京城犹如黑夜之中的一颗明灯。
家家户户面带笑颜,老老少少把颜欢笑。
有书生站在桥头上,朗声道:“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遥分地,繁光远缀天。1”
其他人哈哈大笑,除了这些吟诗作对的书生之外,还有不少人手中正拿着《大恒国报》,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笑着说着什么。
花灯炫,将天色都染成了五光十色的模样。万人空巷,人人之间欢声笑语,来往之间还有年轻的男女,在面色羞红地互诉衷肠。
大恒繁荣昌盛。
海晏河清。
顾元白身处这座不夜城之中,内心都因为这样的画面而柔软了起来。
他带着人在街道上擦过一个个人群,时不时就能见到全身铠甲腰配大刀的巡逻士兵。每年到这样欢庆的节日,京城府尹都会派人严加守护,严禁小偷小摸和拍花子的存在。
顾元白拎着他的那个简简单单的花灯,在黑夜映衬下,薛远紧紧跟在他的身边。
他像是顾元白身旁最高大的狼,顾元白好几次因为面前人群的拥挤而差点陷入了薛远的怀里,都被薛远一一扶了起来。同那日擅自扒了他裤子的行为相比,今日的薛远可以说得上是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