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巡抚马士英人并不在凤阳府城里。
别看他是巡抚,手中还握着一万多兵,但驻扎凤阳府的是刘良佐部。
马士英带着队伍早跑去了泗州,也可以说是被挤到泗州了。因为刘良佐才是凤阳总兵,在黄得功带兵去了金陵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刘良佐就对马士英手中的军兵虎视眈眈了。
那时候马士英手下只有巡抚标营三两千人丁。加之崇祯帝才到江南,皇权威严动摇,地方上免不了就有一些人肆意妄为了。
马士英也不叫嚷,直接引人去了泗州。
那地方在凤阳府的最东南角,临近的就是淮安,就是刘肇基部。
刘良佐使人控制了寿州、颍州、亳州、宿州,还派人去了泗州,结果被马士英拒而不纳。刘良佐再猴子称大王,也不敢公开与马士英大打出手。
等到崇祯帝在金陵城愈发稳固了之后,二人就彼此互不相干了。
崇祯帝也没对刘良佐喊打喊杀,后者早前还是有功的,也比较听招呼,比刘泽清好太多了。而且对刘良佐要追究到底的话,那一路上靠着抢掠跑来淮上的高杰又该如何处置啊?
加上那时候的崇祯帝对文官正是反感,所以,受委屈的马士英也没能找到人给自己说话。这凤阳的局势就如此的给‘敲定’了。
周延儒为了安抚马士英,特意拨调了不少的钱粮叫其扩军,还把刘良佐的钱粮命脉交给了他,马士英部直接扩张了三五倍,那也不怕刘良佐撒野了。
这些日子里也一直都安安分分的,但现在却忽然的不安分了。从宿州派人来到徐州。
“这等事自然由陛下来裁决,干我何事?”
高杰拿着来人奉上的燧发手铳,很有一种立马去叫人竖靶子,干上几枪的冲动。这玩意太好用了。
这要多备下几杆,装在夹袋里,上阵冲锋时候谁还能是对手?而要是能有几千支,配以军伍,冲锋陷阵还不是所向无敌啊?
“总戎此话差矣。以下官看来,此议甚好,极好,非但抄没伪吏家产,可以用于充实军需,而且还能威慑屑小,令其不敢再像过去一般肆无忌惮为伪朝效力,助纣为虐!”
来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副极其震惊于高杰竟没看出‘其中妙处’的样子来,似乎万分震惊于高杰的木楞。
那表情真太明显了,叫高杰都忍不住皱下眉头。没立刻发怒,而是先想了想自己说的话。
没毛病啊。
这事儿可不就要皇帝决断么吗,挨他屁事?
他看了一眼外甥李本深,还有手下大将李成栋,二人也都一脸懵懂。
脸色就迅速的变了颜色,看着来人,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来人叹息一声,脸上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摇头叹息道:“高总戎啊,您现在身在徐州,西距豫东一步之遥;东离鲁南也是近在咫尺。抄没伪吏家产,可以充实军需啊。”
这话说的太直白了。
高杰纵然是一武将,也听得明白了。但他脸皮都不带红一下的,而是满脑子都是抄家字样。
抄家!
这是好事啊,大好事!
支持,必须支持。对于他高杰是百利而无有一害啊。
“不过……”这马士英是个文官啊,他这是什么立场啊?
“我家中丞虽是文官,但我家中丞籍贯贵阳。祖籍更在桂西。”这要是都能被鞑子或是李贼张寇给报复了去,大明天下早就完蛋了。
而且马士英因阉党案而被遣戎多年,那声名在士林里也挺烂的。他有啥好怕的啊?毕竟他稳妥的后路都攀上了。
且对于马士英这等出身偏僻之地的士子,那与江南士林本就没有太多的瓜葛。或者更准确的说,马士英这些贵阳士子,那是自有自己的体系的。
比如马家与贵阳名门望族顾氏、杨氏、越氏互为姻亲。他伯父马禹卿之女寿妹,适镇远侯顾成后裔、世袭指挥顾丛新;马士英胞妹举妹,适越其杰;叔父马文卿之女,适杨龙友;马汉卿之子马士鳌,娶杨师孔之女(杨龙友胞妹)。由此可见,马士英跟江南江北士林根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在这种情况下,他就是上表赞同了,谁又能咬掉他一根毛去?
当然,马士英也不是真头铁,他很周延儒等人的信中就说了,如此提议,不止能撷取钱粮,让北上兵马士气为之大振,还能让郑芝龙落得连连骂名,为北地士林唾弃,何乐而不为呢?
这对于大明来说,是一件好事啊!
郑芝龙没得北地的士民之心,这不是更一步消除了一个不可明说的隐患了么?
而他对高杰的说法就是,这骂名都被郑芝龙担去了,咱们只得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担心此提议一出就惹得士民之心沸腾离乱,呵呵,那可就不是高杰之流担忧的事儿了。
事实上,现在的高杰眼睛里看到的全是“抄没伪吏家产,充实军需”。
他现在屯兵徐州,身为一方大将,那自然是手下的粮饷越多越好了。不说能扩充兵马,打造器具,就只是中饱私囊,都是一大乐事。
由马士英联络高杰,然后高杰联络了刘良佐和许定国,忽然三个方面总兵陆续的上书来,可是把金陵城内的一干人惊了一跳。
但有那‘明眼人’看到三人的落脚点后,当下明悟过来是怎的一回事。
让不少人心中安下了心。
三人只是被钱粮所驱使,这可比三人暗中合谋别有用心强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