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切的下一句话让少泽恨不得抽死自己。
“好巧,我也饿了。冰箱里面有速冻牛排应该还可以吃,啊,土司应该也没有坏掉,黄油可能冻起来了,果酱在冰箱冷藏室的第二个格子里,顺便可以帮我把昨天送来的樱桃洗掉吗,大概真的是饿了忽然有点想吃——牛排旁边有山羊奶粉,拿出来煮一下和狗罐头倒在一起,狗食盆在门旁边你应该知道的。”
“……”
“你知道的吧?”
“……知道。”
“好的,去吧。”
少泽乖乖地“去了”,当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厨房挺进,作为欢送的欢送词是雷切的一句异常有诚意却非常让人感动不起来的“谢谢,辛苦了”——这句话正确解读的姿势是这样的:有诚意的是“谢谢”,“辛苦了”只是一个跟在后面的固定搭配,在这里不具备有任何含义。
烤面包的时候大众脸狱警幻想着,什么时候他才能在绝翅馆大干一票,杀光所有神逻辑之人,干完这票,就告老还乡。
然后在阮向远颠颠地跑进来围着他打圈圈求投喂的时候结束了幻想。
……
那时候的少泽也同样没有想到,在之后短短不到三个小时的现在,他就原谅了这个原本打算下半辈子坚决需要保持安全距离的神逻辑男人和他的神逻辑狗——大众脸狱警发现,自己之前猜测雷切弱智儿童暴力多是多么的刻薄,雷切,其实很聪明。
他很有先见之明地带上了狗崽子。
于是,在以来的办公室里,一个翘腿的嘘嘘准备动作让狗崽子终于点开了技能树中除吃喝拉撒讨人嫌之外的幻之第六型——奥义·绝翅馆馆长の克星!
这很重要。
简直是绝翅馆历史上崭新的一页。
——打从绝翅馆有了伊莱这号人,绝翅馆的犯人都老实多了,因为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几乎所有人包括绝翅馆里厨房洗菜的大爷都知道,馆长训话永远啰嗦得让人神烦。
争对这次大闹牢房,少泽猜测馆长大人会在一阵总结性的废话之后,开始总分总的结构关系,从牢房卫生说到晚上熄灯的时间调整方案,从晚上熄灯之后还有犯人在窃窃私语说到监狱里的同性性行为,然后可以绕到规章制度,最后成功地狂奔上了评论各个国家法律的庄康大道。
然后午饭时间就过了,然后午休时间也过了,然后下午茶的时间也就别指望了,然后,然后天就黑了。
是的,少泽做好了今晚就在这罚站过夜的准备——甚至在狗崽子站在鬼脸黄花梨木桌上抬起自己的胖腿时,少泽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然而让人震惊的是,今天,伊莱居然没能把话题神展开!
当他唠唠叨叨地说到宿舍卫生的时候,坐在办公桌前受训各种不耐烦的两人忽然发现馆长大人停了下来,抬起头,他们看见,伊莱正直勾勾地越过他们盯着他们的身后,顺着馆长的目光挨训的两人好奇回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馆长宝贝似的摆放在沙发上那对价值不菲的,从中国专程托人高价买回的双面绣鸳鸯靠枕中,公的那一只已经被狗崽子拖到地上,此时此刻,狗崽子正各种欢乐地在上面打滚赖地。
“会赔偿的。”雷切看着那糊被一脸狗口水鸳鸯淡定地说。
伊莱深呼吸一口气,决定接下来说一下晚上熄灯提前的改革问题。
然后在说到电路寿命的时候,他发现一坨灰色的、毛茸茸的玩意儿正拖着另一只粉红色的显然是母的那只双面绣靠枕,大摇大摆地打从办公桌前路过。
“这个也会赔。”对于那只彩色翅膀都被咬得脱线的鸳鸯,雷切依然很淡定。
一个小时后,连带着那两个已经失宠了的枕头,雷切和阮向远被一起块儿扔出了馆长办公室。
少泽是被踹出来的。
天空灰蒙蒙的,一个不错的阴天,当赎罪三人组离开伊莱温暖的办公室时,外面那冰冷的空气终于将他们被伊莱搞得昏昏入睡的情绪稍稍唤醒。大众脸狱警揉了揉屁股,无奈地看了雷切一眼,此时此刻男人手中正捧着那两块靠枕,柔软的靠枕最上方,四仰八叉地睡着一只没心没肺的狗崽子。
寒风吹过,狗崽子还稚嫩的毛发被吹得缓缓飘动,厚厚实实的皮毛似乎注定让它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冷,在雷切的注视下,狗崽子吧唧了下嘴,喷喷鼻息,后腿无意识地缩起来懒洋洋地挠了挠肚皮。
少泽无语地看着狗崽子,总算是明白这货为什么看上去比一般同龄的哈士奇幼崽宽那么一点儿,正所谓没心没肺吃喝不累,刚坑完个大爹转头就毫无负担地睡死过去,绝壁是五行二,缺德和缺心眼。
听说缺心眼的都是胖子,这话真没说错。
“还看什么?”雷切瞥了他一眼,“饿不饿?”
被坑怕了的少泽立刻摇头:“不饿!”
“哦,还想请你吃饭呢。”男人点点头,慢吞吞地说,“下次吧。”
少泽捂着高唱空城计的肚子,满脸血。
雷切举着阮向远和他的狗垫子,往前走了两步,男人似乎决定放弃暖气空调的通道,从外面绕到到餐厅去——他走了一会儿,似乎是疑惑少泽为什么没有跟上来,于是回过头,没心没肺地冲狱警招招手:“走?”
少泽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温暖如春的暖气通道,一头扎进暴风雪里。
雷切将曾经的靠枕现在的狗垫子顺手递给少泽,自己将睡得呜呼哀哉的狗崽子揣进怀里。捧着鸳鸯靠枕听狗崽子睡得扯呼,狱警忽然醒悟,老大刚才不是在邀请他一块踏雪寻梅,而是老大要踏雪寻梅,在老大踏雪寻梅的时候,需要一个提包的。
雷切:“这次逃过一劫了啊。”
少泽:“恩,真不容易。”
雷切:“……下回不要犯错了。”
少泽:“好。”
雷切:“恩,这次就原谅你。”
……呃,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说谢谢?狱警觉得脑子忽然有点儿不好使,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捂着脸眯着眼,张口刚想反驳一下却呛进一口雪花,咳得屁滚尿流之间,他看见半个身子埋在红发男人臂弯里的狗崽子蹬爪子打呵欠,然后脑袋一歪,继续睡死。
雷切则……
好吧,雷切还是将喜当爹的角色表演得非常到位。
少泽不禁响起了大约是五六年前,那时候雷切也还年轻,绝翅馆崭新崭新的新人一枚,他靠着自己的双拳一步步地将自己推向王的位置,大概是雷切进入绝翅馆的第三个月吧,天气也像是现在这么冷的时候,二号楼保持了十几年的“王”终于换了人。
……说起来,这家伙从进绝翅馆就这样一副冷冰冰的德行。
用俩个月零二十八天的时间干翻了前面二十九楼的所有人,在进入绝翅馆俩个月零二十九天的那天傍晚晚餐结束之前,雷切站在了当时还住在倒数二层的斯巴特大叔面前。
一个小时后,狱警少泽骂咧咧地把前天才放到二十九楼弄好还没捂热乎的用具,老老实实地搬上了第三十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