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嘴边的肉跑了,穆惜惜眼睁睁看着秦忆叫了辆马车把醉酒的沉涯送走,心里是有许多句粗鄙之语要一吐为快,她瞪向秦忆,心想他今天要是不给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她就要好好骂他一顿:“秦大将军有何贵干?”
回应她的是秦忆那张喜笑颜开的俊脸,他早就想好了说辞道:“就是想让你教我做桂花糕,上次我将那两筐桂花带了回去,桂花粥桂花糖都做好了,唯独桂花糕却怎么也成不了型。”,“那我大可给您写张食谱,您回去慢慢研究。”惜惜懒得跟他耗下去,秦忆却先一步扯着她的衣角,可怜巴巴地说:“楼下冷,咱们上去说好不好?”穆惜惜正想狠心甩开,旁边却传来个声音:“这是?秦大将军?”她心道大事不好,反手赶紧推着秦忆进去,这要让人看见了传出去,这小子在他祖母那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秦忆却误以为她是答应了,心中大喜,连忙说:“你放心,今天只有我和阿卫,还有两个朋友一起,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人了。”光一个大司马就够乌七八糟了吧,惜惜腹诽道。她看向秦忆,他身长八尺,说话时却总是微微弯腰迁就她,那双眼睛满含期待,触到她目光时会溅起一层清浅的波澜。他也许在男女情爱上有点迟钝,却不是真傻:“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说完了我就送你回去。”这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吗,惜惜伸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轻轻应了声:“好。”就当她酒上了头,反正只要止于乱性就还来得及。
扭头回了醉仙楼,这次的宴厅没有之前大,却明显要清雅不少。穆惜惜跟在秦忆身后探头望去,嚯好家伙,还都是老熟人。刨去她身旁的辅国大将军秦忆,左羽林军大将军段衍和云麾将军钟逸翎居然也在,当然还有那阴魂不散的大司马吕卫。穆惜惜酒劲还没散,看着满屋子身材结实、人高马大的男人,眼睛滴溜溜地从宽肩晃到窄腰,莫名觉得这儿比刚刚那满是文官的屋子要热上一点,她默默吞了口口水,忍不住念叨一句食色性也,这男人衣襟撑起来也是很色气的。
钟逸翎率先皱起了眉头,他当然记得面前这个丰腴的姑娘就是将自己两个弟弟迷得大打出手的妓子,难道秦忆也和她有什么暧昧?“阿忆,你这是?”“这小子突然开窍了,就是口味一言难尽。”回答他的是吕卫,大司马虎目微眯,看得穆惜惜心里一阵突突,赶紧撇开了眼不再吃他们豆腐。段衍听罢脸上表情也有些微妙,可是事关龙颜,他只能闭紧了嘴,默念圣上什么口味不关他的事儿。
“我在楼下碰见了她,就邀请她上来一起喝酒了。”秦忆张罗着给穆惜惜加个座儿,一时也没注意到叁人的脸色,可穆惜惜又不傻,她注意到了啊!天地良心,她是硬被拉上来的,才不是应了邀请。她悄悄往旁边挪了挪,然而还是挡不住秦忆热情地凑了过来:“惜惜你要吃些什么?”穆惜惜无奈地打了个饱嗝,示意自己已经被沉涯的荷包填饱了,实在是力不从心。她这一出更是让另外叁人不约而同又皱起了眉头,秦忆在他们中年龄最小,叁人俱和他的兄辈是熟识,尤其秦家一事后,他们更是把秦忆当成亲弟弟护着,此时看着穆惜惜不自觉地就带上了点兄长不认同的意味,想着阿忆肯定是被他们保护得太好,才会被那狐狸迷了心智。
秦小将军才不管他们认不认同呢,他看着穆惜惜自然是满心欢喜,只是她怎么坐得离自己那么远,口吻也生疏了,难道是生自己气了?文官那细白胳膊就那么吸引人?自己这身腱子肉难道会咯着她?就当秦小将军满面愁容地捏着自己臂膀时,大司马终于看不过去了:“阿忆,我说你旁边有个姑娘你不抱着摸,摸自己有什么意思?”听到这话,秦小将军那张俊脸是一直慢慢红到了脖子:“那太孟浪了,而且你们都在。”,“那行,你俩滚去外边玩儿。”大司马挥了挥手,直接把两个小娃娃赶到了露台去,眼不见心不烦。
露台的景致倒是极好,可以一览无余银装素裹的京城,店家还贴心地摆了小火炉,看来今夜这四人聚在这是来赏雪的。“嗯那咱们开始聊聊桂花糕吧?”秦忆的双眼唰地亮了,他把长榻让给了惜惜,自己搬了个小马扎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穆惜惜忍不住瞄了眼他的腿间,平日见惯了男人们大马金刀的坐姿,阿忆这坐姿还真是少见,不夹得慌吗?
“你想做的是哪种?面的还是糯的?”穆惜惜这话一出口,就见面前的秦忆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问:“桂花糕还分这么多种吗?”,“当然了,”惜惜掰着指头给他数:“光一个糯米就可以做米糕做水晶糕,还有纯糖熬的糖糕,还可以做糕饼馅儿成鲜花饼,炸着炒着也都好吃!”,“我只吃过里面加了枸杞的那种水晶糕,本来想着做好了就带过来给你尝尝,”秦忆说着有些羞赧:“但是怎么也成不了型,府里的厨娘说要帮我,我还是想着要是自己能做出来,还可以在你面前…显摆一下。”,“那你肯定是水太多了啊!”穆惜惜气得直拍大腿:“你没和过面吗?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啊!”
露台和室内毕竟只有薄薄一层纸门之隔,另外叁人在屋内也是听得一清二楚。钟逸翎终究是按捺不住,问吕卫道:“阿忆对她,是真心的?难得见他如此不设防。”,“我又不是那小子肚里的虫,我怎么知道他的心真不真。”吕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过是个妓子,怎么,你还要帮你那不省心的弟弟管女人?”钟逸翎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更是有点急,忍不住唠叨了起来:“你和阿忆走得最近,才应该带个好头。你天天花天酒地就算了,怎么可以把阿忆也带偏?你看看你们两人年龄都不小了,打算何时成家?”吕卫被念叨得烦,举起双手投降道:“我可什么也没干,你要不自己去问阿忆,是他不知道怎么和那个妓子认识的,关我什么事啊,你倒是去催阿景啊。”
穆惜惜和秦忆一通摆活,刚吃过的东西消化得七七八八了:“哎呀说得多了就有点饿了,话说这雪也是可以吃的,我以前经常睡前摆个碗在院子里,醒来淋上勺糖浆就可以吃了,甜丝丝的就是不能吃多。我嘴太馋,总是贪吃吃坏了肚子,为此哥哥天天骂我不长记性。”她说着,有些怀念,曾经阿忆也会帮她接雪,天亮了就捧着个碗跑来找她,往往那碗中的雪都被他手心暖化了,最后到她面前半碗都是雪水根本吃不了。她兀自沉浸在那时无忧无虑的回忆中,就见面前的秦小将军眨巴眨巴眼说:“那我回去后,也在院里摆个碗,盛满了给你送过去。”穆惜惜愣住了,她从来没觉得这辈子的秦忆和上辈子的秦忆是同一个人,他们之间没有十几年青梅竹马的记忆,再见已是陌路,可现在她竟觉得他们就是一个人。她正欲开口,却被屋内传来的说话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