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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我不再是你的人,也请你,收回你曾经说过的话……”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初次在梅花林中,对她许下的诺言,“若是让我再见到你,你就是我的……”从此她的一颗心便随着他霸气的宣言而无止境地沉沦了下去……
    时光若是能倒流该有多好,她宁可就在记忆中保留和他初次相见的美好,而绝不会再企盼与他有第二面之缘。
    不知道母亲在灰飞湮灭的那一刻可曾后悔过,但梅廿九她自己,却头一次开始后悔爱上了人!
    这么多年她爱的这个人,却是从头至尾一直在伤害她的人!枉费她的一片真心,满腔柔情!
    他,他不配!他不配自己再爱!!梅廿九靠在床头,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万念俱灰。
    “不,不能——我不会收回我的话,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洛宸天低沉但坚定地说道。
    梅廿九抬手拭去眼泪,看着他讽刺地笑道:“随你便是,反正我一直都是受你钳制,由你说了算。”
    她话锋一转,“但,从今往后,我梅廿九与洛宸天你,再无兄妹的情分,我们的前缘往事一刀两断!我们之间,再不存在任何诺言之说了!”
    梅廿九一字一字说道,一张苍白憔悴的玉容上是要和他彻底决裂的悲伤。
    “不,你休想!”洛宸天看着梅廿九,上前不顾她的反抗,一把抱住她,道:“你是我的,从你的人到心,都属于我,永远都是!你休想逃开我……”
    梅廿九在洛宸天的怀中任他抱着,但却是面色凄清,麻木无反应。
    ……
    洛王府的莲花浴池。
    浴池中立有一对用白玉雕成的莲花,莲花上喷出清澄的泉水,似碎琼乱玉,四季恒温。
    青青帮着梅廿九在沐浴。
    青青往梅廿九如凝脂般的玉背上拂水,水珠顺着梅廿九白皙柔滑的肌肤滚落下来,碎成了几瓣,转瞬消失在水中。
    水雾氤氲中,梅廿九闭着眼眸,那张美丽的脸庞挂着水珠,看起来竟像是泪珠。
    青青看着梅廿九,小心翼翼地唤道:“小姐,小姐——”她直觉到了梅廿九的不对劲。
    梅廿九没有应声,半晌她睁开眼眸,疲倦地问:“何事,青青?”
    青青低声道:“小姐,出了什么事么?”
    梅廿九没有答话,只是盯着莲花浴池的雕花池沿怔神,一会儿突然道:“青青,那年的事,是谁逼你那么做的?!”
    青青的纤手一颤,手中的方巾没有拿稳,一下子掉进了池中。
    青青嗫嚅着,眼里含着泪水,她跪在池边,忏悔道:“小姐,请你原谅青青,青青知道错了,我,我,对不起小姐……”
    青青这些年来一直为当初所犯的错耿耿于怀,始终不能原谅自己。
    梅廿九转过螓首望着青青,如水的眼眸中也有泪光在闪烁,她对青青轻语道:“青青,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是知道你对我的心的,当年那件事,必定是有人指使你那么做的……你,你告诉我,那人是谁,好么?”
    青青只是哭泣着没有答话。
    梅廿九看见青青一直默不作声,便道:“你不肯说,那就是真有此人了?”
    见青青还是不吭声,梅廿九突道:“那人,就是洛宸天,我说的对么?!”
    青青身子一震,忙趴在地上,哭泣道:“小姐,你原谅青青吧,是青青害得小姐恢复不了自由身,让小姐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的苦,小姐,你惩罚我吧,随你怎么惩罚我都行……”
    梅廿九看着青青,道:“难道你也害怕他么,也不敢指认他么?!”
    这么多年,梅廿九一直思忖当初青青为何会从背后刺了自己一针,她怎么也没料到会是青青背叛自己。她一直回忆当时的情景,觉得洛宸天指使青青的可能性最大。
    洛王府内只有一个人可以让青青听从于他,那就是洛宸天。一来他是王府的当家人,二来只有青青知晓自己与洛宸天真正的关系。
    本来梅廿九还不能确定,但自从发现洛宸天就是自己的恩客时,梅廿九就确认无疑当初青青背叛自己的事件必与洛宸天脱离不了干系。
    不知洛宸天和青青说了些什么,竟会让青青从背后刺了她一针,让她永世不得再成为花妖。
    他好狠!
    梅廿九疲惫地看着青青道:“青青,你,你也和他们一样,让我失望…….”
    梅廿九不再说话,便从池中站起,自己擦干身子,披上衣裳,准备走出去。
    青青见她要走,连忙飞扑上前去,跪在梅廿九面前,拉住梅廿九的纤手,哭着道:“小姐,请你相信青青对你的一片心……当初,洛,洛王爷说,若能让小姐留下来,他,他就对你一辈子好,会好好善待你,保护你……青青也舍不得小姐离开,因为相信了王爷,所以就……就……”
    “果然是他!!呵呵,对我好?!”梅廿九笑着,眼中不住流出泪水,道:“对我好,就将我送到青楼么?对我好,就是这些年来一直欺瞒我凌辱我么?”
    梅廿九望着青青,道:“青青,你,你好糊涂,你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生不如死么?”
    青青早已哭成了泪人儿,道:“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小姐,从我知道王爷把你送到欢喜阁,我就后悔了,我,我罪孽深重,请小姐处罚我吧……”
    梅廿九满面泪痕,她哽咽着道:“处罚你有什么用,追溯往事,早已于事无补了……”
    青青抱住梅廿九的双膝,哭道:“对不起,小姐……对不起……”
    梅廿九蹲下身来,抱住青青,不由也哭泣道:“青青,我,我并不怪你,我,我只恨他,恨他,好恨……”
    …….
    洛宸天看着梳妆台前的梅廿九,见她面无表情地摘下晴影刚给她戴上的首饰,褪下手腕上之前自己给她的玉镯,然后褪下华服,换上一身素衣,然后从他面前走过,向着门口走去。
    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站住!你要上哪儿去?”洛宸天叫住了梅廿九,她甚至连她一向最珍爱的梅花镶玉珠钗都不戴了。他的内心不由升起一丝不安与忐忑。
    他拿起那支梅花镶玉珠钗,仔细端详片刻,然后望向梅廿九,放缓了语气道:“怎么连这支钗子都不要了?”
    梅廿九没有回话,立在屋子门口,风吹起她的衣角,她的青丝在风中飘舞着,乱了。
    而她低垂着眼睑,沉默不语。
    洛宸天走上前去,便要将手中的珠钗帮她簪上,但梅廿九螓首一偏,避开了他的手,她冷然道:“这支钗子,就物归原主罢……”
    “物归原主?”洛宸天低头又看了看手中的珠钗,才发觉钗上的梅花瓣中的明珠有点眼熟。他有点迷惘地问道:“这珠子?”
    “是的,这颗珠子就是当初你送给我的那颗夜明珠,我叫母亲帮我镶在这支簪子上了,现在还给你——”梅廿九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洛宸天一把抓住梅廿九的衣袖,道:“还给我?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请你放了我,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瓜葛了——”梅廿九回首看了洛宸天一眼,道:“我要回欢喜阁去。”
    “你休想!”洛宸天闻言面色一变,他望着她怒道:“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只要我在,你就休想离开洛王府!”
    “那你是不想放我了?”梅廿九望着洛宸天,面色平静。
    “你已是我的侍妾,便只能永远留在我身边!”洛宸天冷然说道。
    “好!”梅廿九说着,突然挣脱开洛宸天的手,便朝一旁的墙上一头撞去,洛宸天见状连忙一把抱住她,喝道:“梅廿九,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洛宸天你记住,我是被你逼疯的!”梅廿九仰起头,直视着洛宸天道:“你如若不放我,我会一直寻死下去,反正我也不想再苟且偷生了!”
    “你!——”洛宸天望着梅廿九,两人互相怒瞪。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我的命令!你不怕我迁怒于你身边的人么?!”洛宸天森然道。
    “你手中掌握生杀大权,谁又主宰得了你?!随你如何便是了,不过若是你动了我身边的人,那我就跟她们一块死!”梅廿九看着洛宸天,眼眸里更是决然与坚定。
    “你,你反了!”洛宸天怒道。
    “我若反了,也是被你逼出来的!”梅廿九望着洛宸天,说道:“你究竟放是不放我?!”
    “不放!”洛宸天冷声说道。
    梅廿九俯下头,一口咬在洛宸天拉着她的一只胳膊上!
    她咬得又狠又重,直至她的嘴里尝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她也不松口。
    但洛宸天一动不动立着,任由她咬着。
    洛宸天知道梅廿九恨他,恨他一直欺瞒她污辱她,但若是能让她解恨,他愿意让她咬他。
    他不否认他当初送她进青楼是想惩罚她,当了她的恩客是有一点想报复她的感觉,但多年后她因不堪他一再的羞辱,自戕后在他面前奄奄一息的模样,却让他冷酷暴戾的心变得混乱,还带着难以承受的心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又有了过去的那种怜惜与喜欢,或者应该说,这种感情一直便是存在的,只是他一直把它深压在心底,强迫自己无视它的存在么?!
    洛宸天看着梅廿九道:“不许走!”说着用力抱住了她,狠狠将她揉进胸膛,道:“你是我的,不准走!”
    不顾梅廿九的挣扎,洛宸天将头埋进梅廿九的肩脖处,声音疲惫地道:“阿九,你不能安静一点么?怎么你回到洛王府就成了小野猫了?”
    梅廿九却一把推开他,道:“洛王爷,请你别再碰我!若你想让我留在洛王府,也成,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你说。”洛宸天望着梅廿九道。
    “第一,你不能再碰我;第二,你不得再拿我身边的人威胁我,你要向我保证她们的安全;第三,你不得干涉我的私事。你,做得到么?!”
    “我不能!”洛宸天怒道:“你这才是威胁我!”
    “那你就让我离开,若是不让我离开,我便死在你面前!反正我已生无可恋了……”梅廿九凄然而又绝然地说道。
    “你休想!”洛宸天望着梅廿九无计可施。
    他对她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更不敢去逼她,好不容易他才将她从鬼门关拉回,当然更不愿意让她再离开他!
    半晌,他咬牙用力一挥拳,将门扉竟给砸破了一个大洞!
    ……
    梅廿九将洛宸天床榻上的锦被卷起,打成一个铺盖卷,让青青与晴影给洛宸天拿到书房去。
    青青与晴影捧着一堆东西,面面相觑,道:“小姐,这——”
    “你们送过去便是,王爷在那等着呢。”梅廿九低声说道,面无表情。
    原本是她想搬到别的院子去住,但洛宸天怎么也不肯答应,他坚持她要留在他的屋子里,至于他自己,则退让了一大步,他暂且就在书房里住着。
    梅廿九对此也没有意见,没有他在一旁,她倒没有了压力。
    如今的她,只想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快些做好,然后便离开洛王府。
    这个无情而复杂的人世间让她心生倦意,毫无留恋之处。
    她倚靠在宽大而空旷的床榻上,只觉得哀伤无依的孤寂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将她笼罩在其中,无法挣脱。
    幽窗冷雨一灯孤,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
    山盟海誓已属微尘,而况尘中之尘;爱恨情仇已归泡影,而况影外之影?!
    ……
    窗外的雨下得大了,风将未关好的木窗吹得啪啪作响,院子里的树叶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树影憧憧。
    青青与晴影去书房还未回来,梅廿九站起身来,凫娜地走到窗边,想将木窗关上,却赫然发现,窗外回廊一处的墙边,赫然贴着一条黑影!
    “是谁?!”梅廿九忍住心悸,颤声问道。
    那条黑影立即迅速地贴着墙一闪而过,很快便消失在黑暗如墨的夜色中……
    院中的风雨更大了,更给这无边的夜,增添了几许神秘与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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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节52  今宵梦醒何处~风枝惊暗鹊[vip]
    清晨,雨停了。
    下了一夜的雨,王府后花园里一片湿漉漉的。
    一夜未入眠的梅廿九独自一人徜徉在幽静的小径上。花园里的水汽很大,氤氲得到处白茫茫一片。
    远远地,又见那片梅花林。
    梅廿九迟疑了一下,还是凫娜地往前走去。这片梅花林已是一片死气沉沉,三年前的那场大火将其烧得面目全非,仅留存了一些残桩树根。
    但如果仔细观察,却可以发现这些残根竟然开始冒出了一些新芽。雾茫茫的林子里有一个纤细苗条的影子在晃动着。
    走近了,才发觉是花匠的女儿花朵朵。她正聚精会神地拿着花剪子给树枝嫁接、捆扎,一双灵巧的小手忽上忽下,忙个不停。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花朵朵停下手中的活,回过头来,见是梅廿九,便朝她展开一个如花的笑靥。
    梅廿九被她天真美丽的笑靥感染了,她也蹲下身来,问她,“花朵朵,你在护花么?”
    花朵朵笑呵呵地应道说:“是哩,小夫人,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咦,没看见王爷陪着您呢?”
    梅廿九避开她的询问,只是低声道:“我睡不着……”
    “,”花朵朵望着梅廿九,吐吐舌头笑着说,“我从来就是一躺下就睡着了,我家主…,我爹爹经常就说我是头小猪,天天不是睡就是吃。”
    “是么?”梅廿九被花朵朵的话逗笑了,她看着花朵朵天真无邪的笑容,不由有点怔神。如此灿烂纯真的微笑,让她又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梅廿九低下头,将心头突然涌起的感伤压下,伸出纤手抚弄着梅树的躯干,粗糙的树皮硌着她细嫩的手指,勾起了她无限的回想。
    这片梅花林有着她多少美好的回忆,却也发生过一幕幕悲伤与惊惧的故事,不论它是如何绚丽灿烂还是诡谲多变,如今,终于一片死寂。
    梅廿九看着花朵朵熟练地替残存的梅树捆扎完毕,接着开始浇水,便上前欲接过花朵朵手中的木桶,道:“我来帮你吧。”
    “可别,小夫人,你可是千金之躯,哪能让你干这种粗活呢?”花朵朵连忙阻止道。
    “我可以的,以前我就是干粗活的。”梅廿九说完,便麻利地舀水浇在梅树根上。
    花朵朵见状只好拎着水桶,跟在梅廿九身后,两人绕着一棵棵梅树桩一起浇水。
    梅廿九见一些树桩上已冒出新苗,不由赞道:“花朵朵你好手艺,这么快就将梅树护理得起死回生了!”
    花朵朵倒也不谦虚,她仰着头骄傲地说,“这些都是我爹爹的功劳,他可神通广大了!只要他肯施手,天下没有他救不活的花呢!”
    “是么?”梅廿九笑着,却也对花朵朵的花匠父亲充满了敬意。
    梅廿九问着花朵朵:“怎么都没有见到你爹爹?”她回到王府也有一段时日了,却一直没见过这个手艺非凡的花匠,梅廿九还真挺想见见这个神奇的花匠。
    花朵朵却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我父亲,因为好多大户人家都请他去侍弄花草,所以他没有空,偶尔才能到王府来一趟,平日王府里的花草就由我看着……”
    梅廿九笑了笑,道:“这么说,朵朵你父亲竟是很有名的花匠了?”
    花朵朵得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话间,却听得一个浑厚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朵朵,你又在偷懒了?”
    那个声音说不出的好听,但如若看见说话的人,却会发觉人比声音更出色。
    梅林尽头,站着一个衣袂飘飘的男子,他长身玉立,面如冠玉,一袭白衣称得他挺拔俊逸,飘飘若仙,端的是一个出色的人物。
    他的目光在梅廿九的身上流连,一双明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怜爱。
    花朵朵一见此男子,惊喜地呼唤了一声,雀跃地扑上前去,道:“爹爹,你来了?”
    那男子微笑着颔首。
    花朵朵围着那男子撒了一会儿娇,然后牵着那男子的手,走到梅廿九的面前道:“小夫人,这位就是我爹爹。”
    梅廿九忙颔首行礼。
    那男子笑道:“该小的给阿九夫人行礼才对,小的失礼了。”话虽如此,挺拔的身形却并不动。
    而花朵朵对自己父亲的行为却也不以为奇。
    梅廿九看着这一对有趣的fù_nǚ,他们不拘世俗礼节的言行举止让她的心里倒有了一种亲切感。
    梅廿九微笑地望着花匠,轻声道:“闻说花师傅手艺非凡,今日见此梅林中梅树得以起死回生,真要感谢花师傅的妙手了。”
    花匠朗声笑道:“手艺非凡倒不敢当,梅树能得以起死回生,是因为花某觉得天地间的一花一树皆是有生命的,就如人将命看得很珍贵一样,在我眼里花与树也是万般金贵的,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希望所有花树都能永开不败。”
    “花师傅所言极是!”花匠的一番话,让梅廿九得有遇见知音之感,她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却见花匠也正盯着她看,眼神却似乎隐藏着一丝怜惜与痛楚。
    梅廿九看着那个男子,心里涌起了一种熟悉与亲切的感觉。
    她诧异于自己心中对那男子的特殊感觉,忙低头道:“花师傅您先忙吧,我就不多打扰了,阿九期待着花师傅您能早日让这梅花林恢复回原貌。”
    那男子却望着眼前一片萧条的梅花林,叹道:“长亭离歌,香尘已隔犹回面;画阁魂消,高楼目断。无穷无尽是离愁,天涯海角寻思遍……”
    他的声音里含着无限的悲凉与痛苦,梅廿九心里一酸,她望着那男子,听着他的话语,不由有点痴了。
    前尘往事一齐涌上心头,梅廿九想起了在这片梅花林中惨死的江依依,还有灰飞烟灭的母亲,以及自己在梅林大火中痛不欲生的挣扎,不由泪凝于睫。
    半晌,梅廿九才回过神来,她朝花匠fù_nǚ深施一礼,便失魂落魄地往梅花林外走去……
    花朵朵望着梅廿九远去的背影,问着花匠,“主人,阿九姐姐好可怜,你……”
    她说着转身望着花匠,却发现花匠默不作声,而一双俊目里竟似也有水光。花朵朵见状不敢再说,只是默默提起水桶,继续给梅树浇水…….
    …….
    梅廿九步履零乱地在后花园中行走,心里充满着酸苦的伤感。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风景变了,人也都变了,她所爱的和爱她的亲人都走了,只留下她孤单的一个人。
    她走到一处亭台处,坐在石桌边,将一张粉脸埋进手掌中,半晌,有水滴从她的指缝间渗下。她在头靠在亭柱上,不由呜咽出声。
    她自顾自伤心着,突然感觉身旁有一个人贴着她坐下,同时一只有力而沉重的臂膀揽住了她。
    一个邪佞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刚从外地回来,我好不容易起个大早,就见到美人伤心。是哪个小美人受了委屈在这里哭呢?让我安慰安慰你一下吧?”
    说着,他抬起梅廿九的下巴,想看她是谁。
    梅廿九连忙羞怒地拍掉眼前登徒子的禄山之爪,她抬起眼来瞪着那男子,两人打了个照面,都不由惊呼出声,“是你?!”
    眼前的这个男子竟是梅廿九的三哥洛宸夜!
    洛宸夜惊讶地看着梅廿九,低声道:“你,你是谁?小蝶么?”他想了想,突又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欢喜阁的九姑娘吧?”
    梅廿九早已站起身,离得洛宸夜甚远,她不卑不亢地朝洛宸夜施了一礼,道:“正是,阿九见过三公子。”
    洛宸夜笑眯眯地道:“免礼免礼,美人何必多礼。你说,我这刚回来的,就在这里见到你,是不是表示我们有缘呢?”
    梅廿九淡淡笑道:“若是都按三公子这么说,那阿九岂不是和天下人都有缘分呢?”
    说着,她轻声道:“三公子,阿九还有事在身,容阿九先行告退。”
    洛宸夜却一下子站起身来,挡在梅廿九的身前,道:“别着急着走啊,你还没告诉我你来王府干什么?是来找我的么?”
    梅廿九没有吭声,避开洛宸夜就要往亭外走去,冷不防却被洛宸夜一把抱住!
    洛宸夜紧紧抱住梅廿九,低声恼道:“你为何长得像小蝶,连对我的态度也跟她一样?!你是和她一样看不起我么?嫌我没有权势么?!”
    洛宸夜皱着眉头道:“我告诉你,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在王府也说得上话了,大哥已经将所有矿山桑田都归我管,你小小一个歌舞伎,跟了我,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怎样,现在就陪我如何?”
    出门在外许久,所处的地方都是荒山郊野,可入眼的女人根本不多,洛宸夜这阵子过的可是苦行僧的生活,洛宸夜早已按捺不住对梅廿九的欲念,不待她同意,抱着她就要一通猛亲,手还不住地在她柔软的身体上摩挲。
    “放手,滚开!”梅廿九在洛宸夜怀中拼命挣扎。
    洛宸夜充耳不闻抚摩着梅廿九的身体,正陶醉在她那芳香而又柔滑的手感里,却觉得手臂上一痛,他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衣袖被割去了半截,而手臂上也被划了一道口子,正往外渗血丝!
    洛宸夜瞪着梅廿九手中的一把短剑,低声说道:“你,你怎么有这把短剑?是,是谁给你的?大哥么?!”
    梅廿九用短剑指着洛宸夜,道:“是的,洛王爷给奴家这把短剑,就是让阿九用来防狼护身之用的!你赶紧走,否则别怪这刀剑无情了!”
    洛宸夜看着梅廿九,倒有几分忌惮梅廿九手中的短剑,洛宸夜已认出了那把短剑正是大哥随身佩带的“青虹”,照这副样子看,这九姑娘应与大哥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他再怎么色胆包天,也不敢和大哥抢女人,大哥洛宸天对他一向有威慑力。
    “你,你——好,算你狠!九姑娘,你等着!”洛宸夜悻悻说道,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拂袖而去。
    梅廿九望着洛宸夜远去的身影,这才垂下短剑,吁了一口气。
    她从袖中拿出一块方帕将剑擦拭干净,刚要将手中的短剑收起,却见面前伸过一只修长的手来,一个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将剑还我。”
    梅廿九没有吭声,她继续将短剑收好,并不去搭理面前说话的男人。
    洛宸天看着面前与往日性情大相径庭的女人,叹了一口气,道:“把短剑还我,这把剑太锋利,伤到你自己或是伤了别人,都不好。”
    梅廿九站起身来,越过洛宸天便向亭外走去。洛宸天跟在她身后,道:“梅廿九,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梅廿九站住了脚,回身道:“洛王爷,我们协议第三条,不得干涉我的私事,请你记住。”说着,转身快步离开,只剩被噎得哑口无言的洛宸天立在原地发怔。
    而梅廿九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梅廿九,你既是从此再做不成花妖,那从今往后,便要好好做人,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不要再软弱无助下去,任人欺凌了。”
    她边想着,边向着远处的梅花林望去,在心中默念,“大娘娘,母亲,你们放心,重回洛王府,我会为你们洗清冤屈,还你们一个公道的!你们若是在天有灵,请保佑我顺利达成这个心愿……”
    梅廿九睁着一双如水的美眸,她那张原本苍白的俏脸瞬然间焕发出一丝光彩,让她整个人都鲜亮了起来。
    …….
    洛宸天的书房内。
    阮绿珠皱着娥眉看着书房一角的床榻,对着洛宸天道:“宸天,不是二娘要说你,你,你也未免把你的小侍妾宠得太过火了点,她都已经爬到你的头顶上来了。长此以往,那可如何是好?”
    洛宸天低头在看着帐本,只是淡然道:“二娘,您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阮绿珠道:“宸天,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看宸星都已娶亲了,而你身为洛王府的当家人,却只收了一个小小的侍妾,也该考虑一下你的终身大事了。你若有喜欢的姑娘,二娘就替你说说去。”
    洛宸天从帐本中抬起头来,笑道:“二娘,您就别为我操心了。”
    阮绿珠也笑道:“你可别嫌二娘我罗嗦。对了,王爷,馨兰表小姐借居在我们王府也有几年,如今她也长大出落成千里挑一的大姑娘了,王爷对她可有什么安排么?”
    “安排?”洛宸天不解地问道。
    “是呀,虽说舅老爷前年因连夜滥赌太激动猝死了去,但表小姐却是端庄贤淑,而且也可怜得招人心疼呢。不如这样,”阮绿珠偷眼看着洛宸天,道:“表小姐对王爷的心想必王爷是知道的,不如王爷就娶了她罢,也好早日让我抱上孙子…….”
    洛宸天哈哈大笑,站起身,他道:“二娘,您也想得太远了,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不过我也知道馨兰已经长大了,那就请二娘替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好了却我的一番心事。”
    “宸天,你——”阮绿珠急道,“难道你不喜欢馨兰小姐么?”
    “我只把她当表妹看。”洛宸天收敛起笑容正色道。
    阮绿珠还待劝说,洛宸天已拿起桌上的帐本,道:“二娘,我还要看宸夜带回的帐本,宸夜的这些帐本有些混乱呢……”
    阮绿珠见状只好先行退下,在她转身背对着洛宸天的瞬间,她那一双美眸,竟放射出恼恨的绿光!
    而洛宸天看着阮绿珠远去的背影,脸上轻松的表情也已不见,换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的谨慎以及如临大敌般的提防表情。
    半晌,洛宸天拍了拍手,门外走进也狼与锦衣来。
    也狼恭敬道:“王爷——”
    洛宸天看着也狼道:“我叫你去查的事情如何了?”
    也狼回话道;“启禀王爷,属下已查到了一些眉目。”说着他上前一步,附在洛宸天耳边说了几句话,洛宸天脸色一变。
    他立在那里,思忖了片刻,叫过锦衣道:“你去保护她,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是!”锦衣应道。
    洛宸天又想了想,对着也狼与锦衣道:“千万不能走漏了口风,以免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也狼与锦衣一起抱拳应道。
    洛宸天点点头,负手踱步走到书房门口,看着外面阴霾的天空,他那张英俊冷冽的脸上有着迎接山雨欲来前的镇静与坚定。
    ……
    章节53 今宵梦醒何处·兰若生春夏
    金碧上青空,花碧帘影红。
    玉钩双语燕,蝴蝶上阶飞。
    天气已渐渐热了。
    慵懒的午后。梅廿九,浓睡海棠。
    沉睡中的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那双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秋水剪眸,却被眼前的一张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
    “洛,洛宸天,你,你做什么?!”梅廿九慌忙推开他,坐起身,她扯过锦被掩住自己只着薄轻里衣的娇躯。
    “我,我看看你,不成么?”洛宸天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暗红。
    虽然她对他已经失望透顶,但洛宸天火热深邃的目光还是让梅廿九不由绯红了俏脸。
    梅廿九瞪了一眼洛宸天,冷冷道:“请洛王爷回避一下,我要起来更衣……”
    但洛宸天却往床榻上一靠,好整以暇地等待她起身,他的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微笑,“需要我帮你更衣么?”
    梅廿九羞红着脸,她怒视着洛宸天,但洛宸天却被她绯红玉容上薄怒娇嗔的风情所吸引,他情不自禁伸出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却被梅廿九一掌拍开!
    “你,你出去——”梅廿九看着洛宸天,沉声道。
    洛宸天回视着梅廿九,一双俊目里有着一丝黯然,他低声道:“阿九,别再生气了好么?”以他不顾大男人的自尊与面子,放低姿态主动向她示好,但她却是如此不领情。
    梅廿九扫了一眼洛宸天,没有说话。突然间她将被子猛地一掀,被子便如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将洛宸天的头和脸蒙盖住!然后她赶快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自己的衣裳。
    她刚系好衣带,回过身,正好见洛宸天拉下蒙住他眼睛的被子,正愣愣地看着她,似乎在诧异面前的女人是否还是过去那个娇怯的任由他肆意索取的梅廿九。
    但梅廿九并不等洛宸天回过神,便款步走到他的面前,向他伸出纤掌,道:“给我……”
    “给你?给你什么?你想要我么?”洛宸天挑起剑眉,不解地看着梅廿九问道,嘴角隐隐有笑意。
    “我需要银两。”梅廿九言简意赅,故意忽略洛宸天俊脸上的坏笑。
    “你需要银两做什么?”洛宸天望着梅廿九。
    梅廿九却道:“今日你触犯了我们协议的第一条不得碰我,和第三条不得干涉我的私事这两条戒律……”
    洛宸天瞪着梅廿九半晌不语,而后朗声大笑。
    他看着她,逗着她:“那好,你不许我问,我不问好了。不过你不说借钱的原因我就不给。哪有借债者对债主态度如此恶劣的?”
    梅廿九看着面前不知悔改的霸道而自负的男人,恨得牙痒痒。她冷声道:“你不给我银两也成,那我找别人借去……”
    “你,找谁借去?”洛宸天收敛起脸上的微笑,正色问着梅廿九。
    “你不借,自有别人借我……好歹我在欢喜阁也待了不少日子,这点人情薄面估计还是有的。”梅廿九轻描淡写道。
    洛宸天那张本是神采飞扬的俊脸顿时黑了下来,他冷然道:“我倒是给忘了,欢喜阁九姑娘的裙下之臣倒是不少,多的是要为你一掷千金的恩客!”
    他无情的话语一出口,梅廿九顿时粉脸煞白,她看着洛宸天,直感觉到心里一直无法痊愈的伤疤又被掀翻开来,鲜血淋漓,痛得她无法呼吸。
    梅廿九紧咬着下唇,将颤抖与哽咽逼回咽喉,她冷笑一声,道:“当然,阿九更要感谢洛王爷您这个大金主,谢谢您对阿九的慷慨,让我们欢喜阁上下也过了不少好日子……”
    她满意地瞥见洛宸天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接着说道:“只可惜,阿九没来得及多找几个恩客,就被洛王爷逮进王府里来,今后若是有机会,一定遵从洛王爷的教诲,让裙下之臣再多几个,尝尝鲜也不错……”
    “你!”洛宸天面色铁青,“梅廿九,你住嘴!”
    但梅廿九看了他一眼,却冷笑一声,继续道:“也许,我现在就该请洛王爷放我出府去,找找看有无合适恩客的人选?……唔……”
    洛宸天粗暴地拉过梅廿九,用嘴堵住她说出放肆话语的小嘴。
    别说她与别的男人上床,就连她与别的男人眉目传情多说几句话,他都无法接受,更是绝不允许别人再染指于她。她只能属于他!
    洛宸天用手捏住梅廿九的下颚,强迫她张开嘴接受他舌头的探入。洛宸天有力的舌头深入梅廿九的口腔中舔舐她柔滑的湿热,硬是追逐着她不住躲避的香舌,执意夺取她的芳香与甜美。
    他一直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若不是因为她对他那么抗拒,他又怕逼她太急,否则换成以前的他,真想霸王硬上弓,强行就要了她,哪还需要像现在这般忍耐得如此辛苦!
    被洛宸天突如其来的强吻,梅廿九狂乱地用小手捶打他的肩膀及手臂,口中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咽声,却总无法挣脱。
    忿恨的情绪让梅廿九不曾多做思考,她不顾疼痛的下颚,狠狠地朝洛宸天强行探人她口中的舌头狠狠咬了下去,意图逼退洛宸天火热唇舌的狂野进攻。
    “哎……”一股鲜甜的血腥味顿时充斥在两人的唇舌之间,洛宸天痛哼了声,不顾舌上的痛楚,更加强硬地顶开梅廿九的牙齿,固执地在她口中纠缠,强制地要她品尝他舌上的鲜血。
    “唔,不……”梅廿九虽然存心伤他,却也被洛宸天的骛猛给吓着了,所以挣动得更加激烈。
    梅廿九的反抗让洛宸天控制不住血液中狂流的征服欲望,无法再用之前的温柔对待她,他将唇舌从她唇间撒开,双臂一使力,就将她压倒在身后的床榻上。
    他强壮的身体覆压上了她柔弱的身体,将她牢牢固定在床上。他居高临下望着她,低声道:“你为何总要惹怒我?!我,我原是想好好对你的……”
    梅廿九怒视着洛宸天,并不说话,她张开檀口不住娇喘着,她的嘴角还带着洛宸天口中的血丝,刚才他狂野强行的吻让她的胸腔极度缺乏空气,差点窒息了过去。
    而洛宸天看着梅廿九仰躺在床上,她衣衫不整、发丝散乱的娇美,以及未来得及掩上而裸露出来的肌肤上因挣扎而微红的妖媚,让他那颗强硬的心不由一荡,砰砰直跳。
    洛宸天趴在梅廿九柔软的身体上,全身因情火的燃烧而绷紧,他火热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她的脸上,脖颈以及耳后……
    炽热难耐的吻已经无法满足他对她的渴望,他用颤抖的手解开她的衣襟,直到她美丽而高耸的胸部映入他的眼帘。
    他看着她半晌,将脸埋进她贲起的双峰间,她身上的气息依旧是如此幽香,依旧是如此温暖,但如今的她,却冷若冰霜,僵直麻木,拒他于千里之外。
    是他伤她在先,但她现在也成功伤了他。
    他伏在她的胸口,听着她的心跳,他一向骄傲强硬的心,竟有一丝伤痛。
    他翻山倒海如火的欲望,遇上她的寒冰冷意,终于,渐渐退了下去。
    半晌,洛宸天抬起头来,将梅廿九胸口的衣襟合上,然后直起身来,对着木然僵直着身子,闭上眼睛的梅廿九,低声道:“你需要多少银两,自己到帐上去取。你如今是我的妻子,王府上下都知道,你吩咐一声,他们自然就替你办到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心绪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梅廿九听到洛宸天的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慢慢睁开了眼眸,正好看见洛宸天高大而落寞的背影消失在屋子的门口……
    她凝视着空无一人的屋子门口,重又闭上了眼睛,半晌,一颗晶莹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
    “来,卿卿师傅,请往这边走……”晴影带着绣坊师傅卿卿一路向着院子这边走来。
    而梅廿九早已等候在院子门外。
    卿卿一路走近,乍一见一身淡雅衣裙美丽如昔的梅廿九,不由惊得花容失色,“你,你是——?”卿卿指着梅廿九颤声问。
    梅廿九浅浅微笑,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晴影忙道:“卿卿师傅,这是洛王爷的如夫人阿九,今日请您来是专门要讨教关于绣坊的事宜的。”说着忙朝卿卿打了个眼色。
    卿卿虽是万分震惊,但还是会意地随梅廿九及晴影进了屋子。一进门,卿卿便急切地一把握住梅廿九的纤手,道:“你是小蝶么?你,你没有死么?”说着喜悦与激动的泪水已不由自主地流淌了下来。
    “师傅——”梅廿九忍不住心头的百感交集,她搂住卿卿纤弱的肩头,与卿卿一起哭出声来。
    二人哭了半晌,晴影劝道:“两位小姐不要哭了,能再见面应该高兴的啊,不要彼此再添伤心了……”
    卿卿闻言边抚着梅廿九的脊背,低声劝道:“是呀,小蝶,咱们还是别再难过了,师傅今日真是高兴,竟然知道你没有死。你知道么,当年得知王府梅花林中起了大火,人们又都纷纷传说你是妖怪,已然被火烧死。我像个疯子一样跑到王府里来,唉呀,别提了,说起来,我这心还是疼着呢……”
    晴影红着眼眶内疚道:“卿卿师傅,那时看你一连哭了几天,我却没敢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不过小姐虽然没死,但是生不如死……”
    “是么?”卿卿抬起美眸望向梅廿九,却见梅廿九一脸凄清的微笑。梅廿九低头擦拭去眼角的泪水,拉着卿卿的纤手,道:“师傅,以前的事情咱们还是不要再提了。今日徒儿请你来,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什么事情,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到。”卿卿反手握着梅廿九的手,热切地说道。
    梅廿九朝师傅投去感激的一眼,道:“师傅,说来你别吃惊,我原是欢喜阁青楼的老鸨,如今进了王府,不得再回去,但难以放下欢喜阁的那些姐妹。沦落风尘卖笑的行当不能长久,所以想请师傅能教我欢喜阁姐妹绣花的手艺,我投资些银两,最好开个绣坊,让姐妹们后半生也有个依靠……”
    卿卿还不待梅廿九说完,便已惊得目瞪口呆,“你,你是说,这些年,你,你竟沦落了风尘?!”
    梅廿九苦涩地一笑,没有吭声,只是黯然地点了点头。
    “是哪个丧尽天良的人将你送去青楼的?!”卿卿怒道。晴影扯了扯卿卿的衣角,低声道:“卿卿师傅,那人,那人是洛宸天洛王爷——”
    “什么?!”卿卿吃惊道,她看看沉默不语的梅廿九,不由叹了一口气,她握着梅廿九的手,道:“你让师傅帮你的事情师傅一定为你做到。师傅虽然不知道你和洛王爷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如何能闹成那般严重的境地。但过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罢,你,你还是要向前看,这人世间的路还长着呢……”
    梅廿九将头靠在卿卿的肩头,低声应道,“我知道了,师傅……”
    ……
    送走卿卿,梅廿九让晴影先回去,去帮青青整理出一些梅廿九以前绣的绣品来,好给欢喜阁的姑娘们送去。
    而梅廿九自己则沿着湖边慢慢走着,堤岸绿柳随风吹拂,婀娜多姿。湖水如一颗绿宝石,微风粼波,将湖面的景物投影在湖面,镜像静止了,又破碎,周而复始。
    举目远眺,湖对岸就是那片颓败的梅花林,梅廿九远远地望着,不敢近前,不忍卒睹。
    她低叹一口气,转身往回走。无意中她往湖面望了一看,却看见湖水沿着流向竟然飘下不少鲜花来,五颜六色,很是美丽。
    梅廿九抑制不住好奇,便沿着湖堤向上游走去,远远地,她便看见一个颀长的男子身影立在堤岸边,身边有一篮子刚采撷下来的鲜花。而那人拿起一朵花便喃喃说几句话,随后将花放入湖水中,目送着花随着水流一路蜿蜒而去……
    隔着一段距离,梅廿九隐身在那人身后的一块巨石边,听着那个男子在对手中的花说:“你们带着我的想念代我去陪她,她肯定很寂寞……去吧,虽然我知道你们也和她一样,是不会再回来的了……”说着,将花抛入水中,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他就这样将一篮子的花瓣抛光,然后坐在岸边的岩石上,怔怔地望着湖水,喃喃自语道:“小蝶,你走了三年了,是二哥对不住你,我不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你,你别原谅我,就让我这样自己惩罚自己一辈子吧……”
    说完,他将头埋进自己的衣襟里半晌也不抬起头来。只听得他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衣裳里传出:“他们都说,人死后魂魄都会回来的,但我夜夜都等着你来入梦,你是怪我么,所以我从来都等不到你……求你,求求你,来和我见一面好么?……我,我很想你……”
    湖边巨石前的人自顾自的说,而巨石后的人却早已泪流满面。
    梅廿九用衣袖掩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她低声抽泣着,正想走出与二哥洛宸星相见时,却听得一个柔美的声音响起,“相公,原来你在这里……”
    一个妙曼的身影靠近了洛宸星的身边,她伸出纤手抚摩着洛宸星的肩膀,低声劝慰道:“相公,别再自责了,小蝶妹妹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原谅你的。”
    “她会么?”洛宸星低声问道。“会的,相公,你对小蝶妹妹的一片心意,她一定能感受到的。来,咱们回屋吧,天色已晚了,湖边风大……”阮静挽说着,搀扶起洛宸星,半哄着他离开了湖边。
    待得他们离开了很远,梅廿九才从巨石后闪身出来,她凝望着远处一对伉俪的背影,心里又是酸苦又是安慰。
    风吹着她一头柔顺的秀发,也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梅廿九低叹一声,便欲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但刚转过身,梅廿九便全身一凛,不禁低叫一声,往后倒退了几步!
    因为在梅廿九面前,正悄无声息地站着阮绿珠!方才她正贴在梅廿九的身后,不知已经呆了多久。
    暮色中,阮绿珠的脸变得不像常人,竟像死了一般惨白,而那双眼睛,竟然隐隐有着绿光。
    梅廿九勉强让自己镇静下来,她望着面前的阮绿珠,道:“二娘,你也来湖边么?”
    阮绿珠阴森森地回答道:“你是洛尘蝶吧,我就知道你没死!洛宸天竟然又把你找回来了……”她的声音奇特而尖锐,说话间舌头好象也越变越长,呈现出鲜红色。
    梅廿九不禁又往后退了一步,但阮绿珠步步紧逼,梅廿九的眼一花,阮绿珠如幽灵般的身影已鬼魅地贴在了梅廿九的身前。
    阮绿珠看着梅廿九嘿嘿冷笑,因为离得很近,她的呼吸就喷在梅廿九的脸上,她对着梅廿九说道:“你赶紧滚出洛王府,否则的话,你就等着再死一次吧……”
    梅廿九颤声道:“二娘,你,你怎么了?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阮绿珠没有回答梅廿九的话,却突然手一挥,顿时方寸之间腾起一股青烟,梅廿九被青烟笼罩着,身子一软,慢慢地便倒在了地上!
    朦胧间,梅廿九仿佛看见阮绿珠惨白的脸朝她贴了过来,同时小径上似乎也有脚步声响起……梅廿九伸手想推开什么,但还是无力地垂下头,昏迷了过去……
    今宵梦醒何处·三更枕上蝶
    “小姐,小姐——”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唤声,梅廿九吃力地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正躺在锦衣的怀里,而锦衣蹲在她身边,正一脸焦急地看着她。
    “锦,锦衣……”梅廿九撑着虚软的身体想坐起身来,锦衣连忙将她搀扶起来,让她坐在湖边的石头上。锦衣问道:“小姐,你怎么会在这湖边昏倒?”
    锦衣方才奉了洛宸天的命令来找梅廿九,刚沿着寂静的湖边走了没有多远,便看见梅廿九躺在湖边的小径上,没有了知觉。锦衣慌忙将梅廿九抱起,连声呼唤她醒来。
    “我,我也不知道……”梅廿九伸出纤手揉按着自己的额头,轻靠在锦衣身上,她还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中。
    但定下神来不久,惨白,青烟,血红……那些残余的记忆片段便闯进了梅廿九的脑海中,她揪着衣襟面色苍白,嘴里喃喃道:“二娘,二娘……”
    “二夫人?二夫人对你怎样了?”锦衣连忙问道。
    “不知道,我只觉得她变得不像我平日里见到的二娘了……”梅廿九低声说道,想起阮绿珠逼近的那张惨白的脸,依然还心有余悸。
    “小姐,以后你不要一个人四处行走,幸好王爷叫我来找你,否则就像刚才那样,我若晚来一步,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锦衣看着梅廿九说道。
    梅廿九点了点螓首,锦衣拉着梅廿九冰凉的纤手道:“小姐,可有哪里不舒服么?”
    “不碍事,就是有点头晕。”梅廿九回答道。
    “没事就好,王爷让我带你去用晚膳,你能去么?”锦衣问道。
    “我……”梅廿九正想说不去,她不愿再看见洛宸天,但转念一想,还是去看看吧,阮绿珠刚才的面貌举止都太奇怪了,不由让人心存疑窦。
    “那我们就过去吧。”梅廿九对锦衣说道。锦衣点头,便搀扶着她,两人一起前行而去。
    刚进用膳堂,便看见王府的一家人都围坐在一起,众人如众星拱月般将洛宸天围在正中间。
    红木的圆桌上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酒香菜鲜,油亮华美,风味别致。此时的季节正是海鲜大上的时候,桌上的各色海鲜香气扑鼻,色泽诱人,让人食指大动。
    洛宸天抬眼望见梅廿九,便颔首示意梅廿九坐到他身边。梅廿九踌躇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过去,在他的身边坐下。
    洛宸天倒是很满意梅廿九今日温驯的表现,他在桌下伸过手去,握住她的纤手,道:“方才去哪儿了?青青和晴影都找不到你,我让锦衣又去找你,才算把你带了回来。”
    梅廿九低头不语抽开了手,洛宸天也不勉强她,他为她夹了几筷子的菜,道:“快吃吧,菜都凉了。”
    梅廿九端起面前的瓷碗,悄悄向对面的阮绿珠望去,却见阮绿珠正与身边的江馨兰以及程倩伊谈笑风生,美目顾盼,气色红润,哪还见得到方才那种阴森恐怖的鬼魅模样。
    梅廿九低头暗忖,难道是我在做梦么?亦或那些都是幻觉?!
    正自想着,对面有一股锋利的眼光扫向梅廿九,那眼神是冷漠、嫉妒与愤恨的。
    梅廿九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江馨兰的目光。但梅廿九低头看着手中的碗,动作优雅且缓慢地吃着菜,并不去望江馨兰。
    梅廿九无意与江馨兰争风吃醋,故也不想接受她的挑衅。
    同桌而坐的洛宸夜自打梅廿九进来后目光便没离开过她,他转向洛宸天道,“大哥,你果真是好样儿,不愧是咱家做惯主的,竟然把欢喜阁的九姑娘给娶进家门来,有魄力!哈哈……”
    洛宸天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来瞥了一眼洛宸夜,洛宸夜被洛宸天冷冽的眼风一扫,忙低下头,往嘴里扒饭。
    阮绿珠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不由在心里暗骂洛宸夜没出息。人家一个眼神他就没声音了,这个孬包,将来还怎么指望他能继承王府的家业?!
    难道真有龙生龙凤生凤一说么?阮绿珠叹了一口气。
    众人皆不语,埋头吃海鲜,饭桌上只听得杯盏与碗筷碰撞的声音。
    洛宸天停下手来,望望坐在自己左手边颓靡的洛宸星,问道:“二弟,你怎么了?最近好似精神不济?”
    洛宸星抬眼看了看洛宸天身边的梅廿九,低声道:“没什么大哥,我最近可能有点疲累了。”
    阮静挽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夫君,低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洛宸星自打见到酷似洛尘蝶的梅廿九,便触动了他长期抑郁的心病,让他终日精神恍惚。
    阮静挽亲手为洛宸星盛了一碗靓汤,关切地端到洛宸星的面前,道:“相公,还是喝碗补汤提提神,别想太多事了,顺其自然吧……”
    话音未落,却听得阮绿珠吃吃笑道:“看吧,还是静挽懂得心疼人,宸星可有福气了。”
    洛宸星接过碗,低声对阮静挽道:“静挽,谢谢……”静挽对洛宸星嫣然一笑。
    一向不爱说话的程倩伊也笑道:“宸星表弟,你和静挽真是天生一对,羡煞旁人了……”说着眼波一转,又望向另一旁的洛宸天与梅廿九,嘴角更是挂起了玩味的微笑。
    正低头亲自剥着红膏母鲟的洛宸天将剥出的红鲟肉放进梅廿九的碗中,雪白的红鲟肉点缀着橙红色的蟹膏,很是好看。
    洛宸天让梅廿九将红鲟肉蘸着姜醋吃,随后在丫鬟端过来的鎏金铜盆中用花瓣水洗了手,拿过方巾擦干手,笑着对程倩伊与江馨兰道:“你们也别羡慕旁人了,赶明儿我叫二娘给你们寻个好人家,也给你们找个如意郎君去。”
    程倩伊笑道:“我可不要嫁人。”而江馨兰却脸色苍白,她幽怨地看了一眼洛宸天,眼中水光盈盈。但洛宸天并不去在意江馨兰眼中的乞求,他的一门心思只在梅廿九的身上。
    江馨兰的纤指用力捏着筷子,差点将手中的象牙筷拗成两截,一旁的程倩伊用胳膊轻轻碰了碰江馨兰,示意她不要随意发脾气。江馨兰咬着银牙,望着洛宸天和梅廿九,美眸里闪过一丝怨毒。
    而梅廿九边吃着边发怔,她偷眼又望向阮绿珠,桌上的众人皆在低头吃东西,阮绿珠觉察到梅廿九的目光,便抬眸朝她看了一眼,嘴角一勾,脸上又露出了那种阴惨惨的笑容。
    梅廿九一个激灵,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了桌上。洛宸天看着梅廿九,道:“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么?”
    梅廿九摇摇头,洛宸天顺着梅廿九的视线望向桌子对面,却见阮绿珠一脸平静地道:“九姑娘来王府这么久了,可否习惯?”
    梅廿九回视着阮绿珠,道:“还好,多谢二夫人关心。”
    阮绿珠笑了一下,道:“别这么见外,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跟着她们叫我二娘就好了。王爷日理万机,事务繁忙,你在他身边服侍,可要尽心尽力,我也就放心了。”
    梅廿九低垂下眼帘,道:“是,二娘。”
    阮绿珠看了一眼梅廿九,不再说话。
    此刻,无人瞥见的桌下,竟赫然有着一条黝黑丑陋的长尾在蠕动!
    菜过五巡,洛宸天环顾四周,道:“过几日我便要到塞外边关去了。”
    “塞外边关?去打仗么?”洛宸夜问道。
    洛宸天点了点头,道:“如今朝廷内忧外患,江南水患还未彻底解决,边关又有胡人入侵,朝中的阮丞相向圣上举荐,命我随时待命增援边关。”
    “可是出征塞外不一直都是我姐夫白将军带的兵么?”阮静挽不解地问道。
    洛宸天蹙起剑眉,思忖片刻,并没有答话。末了,他道:“若是我出征塞外,二弟三弟,你们都已长大成人了,原本我也教过你们,如今王府里的各项事务也上了手,我走以后你们便要多担着点。”
    洛宸星焦虑道:“朝中不能换人么?我们王府可少不了大哥。大哥可是我们的主心骨!”
    洛宸天站起身来,一张如刀斧石刻的俊脸上是冷冽的神情。他缓缓道:“既是要去便去罢。”说完,他望向身边的下人,道:“你们要尽心尽力服侍好各位主子,若是我回来发现你们伺候不周,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王府下人齐齐应声,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洛宸天又转向阮绿珠道:“二娘,还要请你多照顾王府中的众位家眷……”
    阮绿珠笑道:“若是二娘照顾不周,是不是你回来后也要惟二娘是问呢?”
    洛宸天道:“不敢,”锐利的目光却在阮绿珠的脸上逡巡。
    阮绿珠被洛宸天一看,心中微微一凛,忙道:“你放心去吧王爷,王府里有我呢,放心,亏待不了你的小娇妻的。”
    洛宸天笑了一下,道:“那要多谢二娘了。”
    阮绿珠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
    夜了,书房内。
    洛宸天背负着双手在书房里踱步。也狼在一旁看着主人难得地露出忧虑且深思的表情,便道:“爷,真的要出征边关么?”
    洛宸天点了点头,道:“圣上的旨意不得不从。”
    “阮丞相为何此次要请爷出征?白将军不是在么,况且还是他女婿。”也狼道。
    洛宸天没有说话,半晌低声道:“也狼,此次你可以随我回你的故土一趟了。”
    也狼点头道:“也狼心中也很激动。”
    洛宸天看着也狼道:“重回故土家园,你的仇还报么?”
    也狼闻言,虎目睚眦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也狼若不报满门被灭这仇,无颜见九泉之下屈死的爹娘与全族父老!”
    洛宸天道:“此次去往塞外,便是去铲除杀你全族夺你家园的叛贼逆子!你报仇心切,却不可轻举妄动。”
    也狼躬身抱拳道:“是!”随即又向洛宸天说道:“爷,属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请爷让锦衣随我一同回去,报仇雪恨!”
    洛宸天剑眉一蹙道:“也狼,恐怕这次不成,我需要锦衣留在王府保护阿九。三年了,我担心……又是一次劫难……”
    也狼低声道:“爷是说潜伏在王府里的那个妖怪又会出来作祟么?”
    洛宸天点点头,本来三年前他已查出了蛛丝马迹,但苦于无证据,因此只好一直将此事压着。
    他走到窗边,望向窗外暮蔼沉沉的广袤夜空,一张俊脸是冷峻的表情。这如墨的夜色下笼罩着多少罪恶与黑暗,他不由叹了一口气。
    他只希望他所推测和怀疑的最好都只是出于他的猜想。
    洛宸天站立了一会儿,又踱了几回步,突然下定了决心对也狼道:“我到阿九那一下。”
    也狼点头道:“爷,您早该去了。”
    在洛宸天身边多年,也狼还是头一次见着洛宸天如此在意一个女人的感受。九姑娘说不想见爷,爷竟然也就忍着窝在书房里,这哪还像过去冷酷暴戾的堂堂洛王爷哩?!
    洛宸天走到门边,突然转过头对也狼道:“也狼,等我们从塞外回来,我会安排让你和锦衣成亲的……”说着,线条优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身离开。
    也狼愣在原地,半晌兴奋地在地上欢呼雀跃,只差没满地打滚了。“锦衣,你等着,很快你就是我老婆了!哈哈!”
    ……
    洛宸天刚转过回廊,便看见江馨兰正倚在回廊的柱子上等着他。
    一见洛宸天,江馨兰连忙上前拉住洛宸天的手,道:“大表哥——”
    洛宸天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拿开,道:“馨兰,这么晚了有事么?”
    江馨兰痴痴地望着洛宸天道:“大表哥,我,我想请你帮我给我娘写封信……”
    洛宸天道:“明儿你叫帐房帮你写好么?”
    “不,大表哥,我就想让你帮我写,我们,我们是一家人,写起话来可以随意些。难道,难道你现在一点都不在意我了么,不管我了么?”说话间江馨兰眼眶儿已经红了。
    洛宸天沉默一会儿,道,“那好吧,我去书房帮你写一封。”说着便要回身向书房走去。
    但江馨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大表哥,去我那儿吧,我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还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点心……求你了,好么?”江馨兰看着洛宸天,委屈可怜得眼泪汪汪。
    洛宸天看着江馨兰,心里终究还是软了,他点头道:“那赶紧去吧,我还有事,写完后还得忙。”
    江馨兰喜出望外,连忙扯着洛宸天的衣袖向兰心阁走去。
    兰心阁里果然已经准备好了宣纸与笔墨,桌子上也摆放着各式点心。女子的闺房,整齐雅致,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江馨兰早已将丫鬟都谴退了,屋里只剩下她和洛宸天。
    江馨兰含情脉脉地看着洛宸天,但洛宸天无心逗留,只想帮这个娇滴滴的表妹赶紧写完家书便离开。他铺好纸,蘸好墨,道:“表妹,你说吧。”
    江馨兰却不语,半晌,她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洛宸天,道:“表哥,你就这么讨厌我么?一眼都不愿多看我么?”
    洛宸天一惊,连忙回过头,想叫江馨兰放手,但刚一回头,江馨兰那张嫣红的小嘴便贴了上来,堵住了洛宸天的嘴。
    洛宸天伸出手去,将江馨兰的脸扳开,沉声道:“馨兰,你这是干什么?!”
    江馨兰哭泣道:“表哥,我,我喜欢你,我不要嫁给别人,我只要你,我一直都喜欢你,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洛宸天被她如八爪鱼般紧抱着,扯也扯不开,他蹙眉冷声道:“馨兰,放手,你这样成何体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但江馨兰抱着他不放,洛宸天正待还要将她推开,却觉得自己突然心血翻涌,一股热气从小腹下升起,眼前的江馨兰仿佛间变得如一朵盛开的娇艳的花朵,千娇百媚,迷人魅惑,就等着他去采摘。
    洛宸天心跳如擂,他身不由紧紧抱住了江馨兰,低头吻着她的脸,而江馨兰如条蛇般缠上了洛宸天,她牵引着洛宸天来到了床榻边。
    江馨兰媚眼流波,褪去了自己身上若隐若现的薄纱,现出了她白皙柔嫩的胴体。她满意地看着洛宸天那双已经失去神智的眼眸里燃起了熊熊的情火,她轻轻一拽洛宸天,两人便一起倒了下去……
    旁边桌几上的青花瓷烛台被他们的衣带一牵,啪嗒一声,滚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
    三更。
    阁楼内,一灯如昼。
    青青与晴影还有锦衣围着梅廿九,睁大眼眸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梅廿九,道:“小姐,你的绣花手艺这么好!”
    身边的床榻上、桌子上、条几上都摆满了梅廿九的绣品。绣品针脚细密、绣法细腻、颜色鲜艳,栩栩如生,博得青青与晴影好一阵赞叹。锦衣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梅廿九看见锦衣她们满心的喜欢,便笑道:“你们若是喜欢,就每人挑一幅去吧。”
    “真的?”“太好了!”三人简直喜出望外,连忙伸手去抢自己中意的绣品。
    梅廿九看着她们争先恐后的样子不由笑道:“你们别急呀……”
    青青笑着对梅廿九道:“你看锦衣丫头的这股疯劲儿,估计是想抢来当嫁妆用呢。”
    锦衣不依,娇嗔道:“青青,你再胡说我可要恼了!”
    晴影笑道:“锦衣姐姐,你可别恼,我们还等着喝你和也狼哥哥的喜酒呢。”
    锦衣红了一张俏脸,但随后神色有点黯然道:“这次他要随王爷出征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哪还能想那么远的事。”
    青青道:“是呀,他们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说着悄悄看了一眼梅廿九,却见梅廿九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看着手中的绣品,并不答腔。
    锦衣望着梅廿九道:“阿九,王爷这几日便要走了,你,你怎么还让他在书房里待着呢?”
    梅廿九依然没有吭声。
    晴影急道:“小姐,王爷此次出门不比寻常,是上疆场的,这刀枪不长眼,万一王爷他,他回不来咋办?!……”话一出口,她忙吐了吐小舌头,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吉利。
    青青一瞪眼,道:“呸,呸,胡说八道。大风吹去,童言无忌,小狗放屁!”晴影嘟起了小嘴。
    锦衣看着如木雕像般沉默寡言的梅廿九,轻声道:“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结打不开的呢?有什么比好好和对方相守在一起更幸福的事么?可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梅廿九一心一意看着手中的绣品,脸上依旧是平静无波,但拿着绣片的纤手却似乎颤抖了一下。
    ……
    今宵梦醒何处·零落花无语
    “啪当”一声,青花瓷烛台碎裂的脆响声将床榻上昏沉的洛宸天拉回了些许理智。他咬牙抑制住自己已经不受控制的欲火,挣扎着从江馨兰身体上支起身来。
    屋里的薰香更浓了,带着一股甜丝丝火辣辣的味道,挑得屋里的两个人更加心血,情火燃涌。
    凭着多年习武的直觉,洛宸天用残余的理智意识到自己着了别人的道了,他暗责自己的大意,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一向纯真的江馨兰竟然对他使了这样的招数。
    洛宸天蹙起剑眉望着身下的江馨兰,全身被欲火逼得冒出了汗,他用压抑得颤抖的声音道:“馨,馨兰……你……”
    江馨兰在洛宸天的身下扭动着,她面色绯红,眼波妖媚,今儿她存心就是要他爱她的,因此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留,让自己也在这来自西域的厉害无比的催情迷香中沉沦下去。
    江馨兰伸出藕臂,抱住了洛宸天,娇声呻吟道:“表……哥,宸天,爱……爱我……我,好热……”
    洛宸天被江馨兰一抱,意志差点全线崩溃。他伏在江馨兰身上粗重的呼吸着,突然一咬牙猛地坐起身来,他的一张俊脸已经涨得通红,眼眸里燃烧着野兽般的欲火,他下了床榻,如同一头发了狂般的狮子冲出门去!
    江馨兰感觉身上一轻,她睁开了双眸,眼神却已经无意识地溃散,“表哥,别,别走……”她呻吟着,扭动着,一双纤手在自己赤裸的身体上摩挲……她好热,好想有个人来填满自己的空虚……
    不知什么时候,江馨兰的床榻边站了一个人。
    那人看着江馨兰撩人的媚态与赤裸的身体,眼里有着火热的渴望。终于,他忍不住呻吟一声,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江馨兰。
    而被欲火主宰了身心的江馨兰反手抱住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两人相互摩擦着身体,缠绕贴合,屋里顿时充溢着男女欢好的呻吟声与喘息声……
    ……
    夜已深了。
    梅廿九还在收拾着散落的绣品,青青她们都已经去休息了。
    梅廿九细心地将绣品收好,纳入一个包袱内。赶明儿她就让人给欢喜阁的姐妹们送去。
    好久不见姐妹们,不知她们可好?梅廿九望着那一叠的绣品发怔。她曾记得,她还为某个人精心绣过一幅梅花图,估计他早已丢掉了吧?
    梅廿九嘲讽地朝自己一笑,她笑自己竟然还记得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她让自己不要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她站起身来,走到房门边,想将房门关好,也早点休息。
    她刚凫娜地走到房门边,没关严的房门便砰地一声开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携着夜晚清凉的风撞进门来!
    梅廿九惊呼一声,连忙后退了几步。待得看清面前的人,她不禁愠怒道:“洛宸天,大半夜的,你这是做什么?”
    洛宸天没有回答梅廿九的话,他急促地喘息着,一张俊脸被欲望燃烧得通红,双眼里有着血丝,整个人已处于爆炸的状态。他紧紧盯着梅廿九,恨不得将她吞噬下去。
    梅廿九见到洛宸天反常的神态,不由地又往后退了一步,道:“你,你想干什么?”
    蓦地洛宸天已经向前一步,猛然地抱住了梅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