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虞碧卿带了小蘋并两个小子提了东西去看岑默。
岑默住在蒹葭馆,在园子的另一角,跟兰莺啼晚苑一样,也是个极为僻静之地,但伺候的下人却比虞碧卿那里多了一倍。虞碧卿过去的时候,岑默穿了一件素白色的大褂,正一个人在煮茶。
果然是个清心寡欲之人,虞碧卿心想,幸好没送她那些金啊玉啊的。
外头的小厮通传了一声,岑默恍如未闻。虞碧卿走了进来,见她并无反应,只好端正跪好,盈盈一拜,道,“妾身虞氏给大少奶奶拜寿请安,祝大少奶奶福寿延绵,长乐永安。”
岑默仿佛刚听见一般,抬头看了她一眼,把煮好的茶倒进茶杯中,端起茶杯闻了一闻,向虞碧卿道,“来喝杯茶?”
虞碧卿起身,岑默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方向丫头云清道,“你且带他们把东西收下,不必再过来了。”
云清福了福身,便把屋子里的下人都带了下去。
岑默又斟了一盏茶,放到虞碧卿面前,看了她一眼,“想找令琛?”
虞碧卿不意这么快就被她拆穿,倒有些惊讶,点点头,“大少奶奶慧眼,妾身便不瞒您了。”
岑默笑了笑,又舀了点茶叶出来,笑了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罢了,这点小伎俩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只是你该知道,我和令琛也甚少见面,最多只能帮你递个话儿,别的帮不上。”
虞碧卿忙起身行跪礼,岑默摆摆手示意她起来,道,“这些虚礼便不用了,你找他何事?”
虞碧卿沉吟了一下,觉得此事让岑默直接传话到底不妥,便回道,“妾身找大少爷有要事相商,还望大少奶奶转告大少爷,若是看见兰莺啼晚苑后门廊下鹦鹉笼子上系了红丝绦,当晚请大少爷来与我一见。”言罢郑重行了一礼,“此事实在有些着急,还望大少爷越快越好。”
岑默略一思量,道,“今儿晚了,我也不知他在不在府里,只得作罢。明儿是我寿辰,依礼他晚上应该歇在我这儿,到时候我让他过去瞧瞧,也算掩人耳目。”
虞碧卿又要起身行礼,岑默抬手让她坐着,“我只提醒你一点,你屋里仿佛有个从前伺候佟玉兰的姑娘,你行事时稍微提防着些。”
虞碧卿一愣,她身边亲近之人惟小蘋和心月,小蘋从前是褚令琛院子里的洒扫丫头,心月的来历她从未说明,不过有次给佟玉兰请安的时候,心月在佟玉兰处倒是和不少小丫头见了礼,想来是她了?
岑默接着道,“佟玉兰那人虽然性子嚣张了些,但她到底是礼部尚书之女,最重礼不过。故而她虽气那褚令玦三妻四妾,到底出嫁从夫,她顶多是私底下给你使些小打小闹的绊子,无奈你何。可她若是发觉了你和令琛的私情,那便是有悖伦理纲常的大祸,她不会轻饶你的。至于那丫头,”岑默低低笑了一声,“我冷眼瞧着,她对令琛怕是有情,若她发现了你们的动作,该不会善罢甘休。”
虞碧卿现下肯定岑默所说之人便是心月,不由想起上次两人在屋里被心月听见动静,险些撞破的场景,脸颊一红,心下暗呼好险。
小火炉上的水已然滚沸,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岑默起身去拿。虞碧卿盯着她的背影,歪了歪脑袋,忽然问道,“大少奶奶为何要帮我?”
语出她便有些后悔,岑默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可她又与整个褚家离得极远似的。虞碧卿想,岑默做这些只怕也不是在帮她,而是自己有什么打算。是她自作多情了。
岑默手里的动作却顿了一顿,方把水壶拿到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望向窗外。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外面有个小丫头在洒扫收拾,嘴里轻轻地哼着曲儿,一片安定静好。
可在岑默眼里,这原不过是个牢笼。
她回过神,面上依旧淡淡的,语气里带着哀婉。
“因为,我不想做岑默。”
虞碧卿有些讶异,她知道岑默应该是不想做大少奶奶。
但是不明白她为何不想做岑默。
那难道日后是让自己来做岑默?
“天晚了,你回吧。你的事放心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