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人解开了绳索。
张语绮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膝盖一软,险些站不稳。
她英明一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和郭深最信任的两个手下,甚至是一直带
在身边出生入死,经历了风风雨雨的手下,竟然是别人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卧底!
那…如此说来…昨天晚上的枪击,也并非偶然?!一切都是被精心安排好的!张
语绮的手死死抓住胳膊,手指甲由于过度用力充了血,指甲发白,手指尖却深沉
地发红,眼底充满了风暴般的血色弥漫。
她不敢再接着往下想,照这么说的话,这两个人几乎知道她和郭深的所有秘
密,包括很多地下交易和黑账,如果一旦说了出去,就等于直接抓住了她和郭深
的七寸,这是致命的威胁!张语绮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这样千防万防、本以为
绝对没可能的事情,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下面发生了!张语绮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不过好在有了粉底和腮红的掩饰,尚且不是那么明显,只有她自己能清楚地感
觉到,浑身的血液和温度正在一寸一寸悄无声息但迅速地流失。
成子得了自由,甚欢喜地开始活动手脚,转转脖子又拧拧手腕,突然间好像
是扯到了刚才被泼了辣椒油的伤口,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歪着嘴「嘶」
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又恢复了一脸的云澹风轻,看着只穿着一件
包臀连衣裙的张语绮,目光中是毫不加掩饰的垂涎三尺,眯着眼睛说道:「玫瑰
妹妹,哥哥我为了骗取你信任,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还来了这么一出…叫苦
肉计,哎呦,妹妹刚才那瓶辣椒油可真是辣死哥哥了,快来给哥哥点补偿!」
说着话,整个肥胖的身躯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往前扑过去,只可惜无奈于伤口
疼痛,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张语绮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局面对她相当不利。
当时就是因为这个别墅太过私密,为外界所不知,而且郭深也有意想要打造
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据点,因此从来都没有向别人公布过这所别墅的存在,只安
排了这么两个手下在此镇守,没成想,终究还是栽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况且今天张语绮还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身边也没有带其他人,剩下的可靠的
人都留在医院看护郭深了…郭深!张语绮一双眸子蓦地睁大了,冲着还在yín笑的
中年男人大吼一声:「你把深哥怎么样了?!」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面前的女人会是这个反应,他其实是
花了重金,而且扣押软禁了这两个保镖的家人,才收买加胁迫了这两个人替他办
事,至于郭深那边,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卧底,他还巴不得能杀了郭深一了百了,
从此直接坐上这一行的把交椅。
不过真相虽然是这样,他却并不想实话实说,张语绮的性子他还算有几分了
解,如果这么轻易就交代了,让她知道郭深很安全,怕是没那么容易征服这一匹
小野马。
现下张语绮的模样像极了一头被围困的小兽,虽然四面楚歌,可眼底的骄傲
神情却还是一点都没变,仍然那么明亮而凌厉。
而他现在想的,就是如何把这凌厉的光芒抹杀掉,把面前这个女王一般的女
人变成自己的囊中物,变成一个破布娃娃,可以随意践踏和凌辱。
一想到那么一个变化的过程,他就不可遏制地兴奋起来,整个身子都止不住
地开始颤抖。
于是,他咽了咽口水,色咪咪的眼神一直盯着张语绮一双漂亮的长腿,就没
有挪开过视线,阴险地笑道:「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工夫去关心铁手?我说玫瑰妹
妹,你这是何必呢?哥哥我也不照样是一表人才?你现在就跟着我,做了我的女
人一样呼风唤雨,你说是不是?何必跟一个快死的人纠缠不清!」
快死的人?!这几句话飘进张语绮的耳朵,无疑是落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将
她勉强支撑起来的神志堡垒炸毁了一大半,于是整个心脏霎时间都疼得血肉模煳
起来。
这个人是说,郭深要死了?!也就是说,郭深那边,果然还有奸细?!见张
语绮不说话,男人慢慢地就失去了耐心,索性自己站起来,像苍蝇一样的搓着双
手往前走去,嘴里嘟囔道:「玫瑰妹妹,是不是想通了?是不是…」
一句话尚且没来得及说个利索,男人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起来。
张语绮刚才便一口吐沫唾在了地上。
男人沉下脸色,终于收敛起了所有的笑意,瞪着张语绮,尖着嗓子对剩下的
那两人吩咐道:「把她给我抓起来!」
张语绮十分不屑地笑了笑,凭这样两个手下,也想抓住她?是真把她这血玫
瑰的称号丝毫不放在眼里不成?!虽然这一次是煳涂了,错信他人,才在自己身
边给自己挖了坑,可这并不代表她一向如此,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也绝不
仅仅只是心狠手辣的性子,她本身的功夫也十分了得,收的手下又怎么会超的过
她?!正是因为这样的一身功夫和性子,再加上这样一副美艳动人、高贵霸气的
皮囊,才有了这么一个血玫瑰的外号。
歃血玫瑰,黑夜傀儡。
果真当之无愧。
想到这里,张语绮仍是一脸处变不惊地看着面前的三个男人,成子只是虚有
其表,自然不必多说,至于剩下的两个人,靠自己应该能解决,没问题,当务之
急是要从这个地下室逃出去才是。
两个保镖听了男人的指挥,微微点点头,就向着张语绮的方向走过来,伸手
便往张语绮手腕上抓过去。
张语绮习惯性的一个躲闪,却突然发觉自己膝盖处酸软得十分厉害,整个身
子居然使不上一点力气!刚才一直站着还没发觉到,现在这么一动才算有些感觉
来,怎么回事?!此时她一双眼眸里又多了一样惊恐的情绪,整个脸色阴晴不定。
一直看着她的变化的中年油腻男人哈哈大笑了一阵子,阴恻恻地说:「血玫
瑰确实是血玫瑰不假,可是你真以为,喝了药的血玫瑰,刺还能像以前一样锋利
吗?哈哈哈…」
下药?!下什么药?!张语绮突然想到了进门的时候喝的那杯冰凉舒爽的新
鲜西瓜汁,再看看面前这两个内奸,心里也就豁然开朗地敞亮了大半。
一时间,整个身子里便塞满了痛苦和绝望,的是孤独和无助,这种孤立
无援的不适感快要把她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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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煳涂至此,不曾喝出来那西瓜汁也被人动了手脚!张语绮努力支撑着
身子不软下去,可即使如此,眼前的视线还是一寸寸地变得模煳,只剩下了一片
模模煳煳的黑色人影,胶成一片。
最后的最后,她终于支撑不住,成子横眉竖眼地对着旁边的两个保镖大声吼
道:「你们两个还愣什么?!啊?!都瞎了吗?快给我抓住她!」
张语绮皱着眉头,喉咙里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勉强咬着牙撑了一阵子之
后,意识一点点地涣散了个干净,眼前的最后一点光线也消失不见,被吞没在了
黑暗之中。
脑子中的最后一点意识,便是那两个保镖冲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山一样
的身躯挡住了灯光,四周的黑暗如同潮水一般翻涌上来,将她整个人,连同四肢
百骸,一点一点,吞食殆尽。
另一边,我做完笔录就开车回了警局,把做的笔录交给了领导,领导似乎对
这件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十分敷衍地接过笔记本就扔到了一边,
我自觉讨了个没趣,只好觍着一张笑脸寒暄了几句,就很快地撤了出去。
中午警局有员工餐,我独自一人端着盘子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有一搭
没一搭地吃着,食不知味。
我从小就性格孤僻些,与人沟通交往的能力不是很强,也没有那么精通于人
情世故,为人处世有些太过死板,不过一个人习惯了也就好了,孤独也就显得没
有那么孤独了。
况且早上的问话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在警校学到的那些东西用于真正的实践
的时候,似乎显得非常虚伪,仅仅是纸上谈兵了,派不上什么实际用场。
吃过味如嚼蜡的一顿饭之后,领导又找到了我,说是郊区的造纸厂那边有个
桉子,附近居民举报造纸厂不按规定要求操作,擅自胡乱排放污水,让我和另一
个男同事一起过去看看情况。
他简单地交代完几句话就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晃走了。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老东西,对于那些大桉子都一点也不上心,净是给
人安排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去做。
懊恼之余,我的心情却不自觉地慢慢放松下来,俗话说得好,苍蝇腿也是肉
嘛,这样的小桉子也不错,总比没有强,说不定还能从中学到点什么。
这么想着,我简单的休息了一小会工夫,就和一个陌生的男同事一起去了,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男同事,看起来大约已经有三十来岁的样子,厚嘴唇,身
材略略有些肥胖,好像是肿起来了一样,甚至还微微凸出来了一点啤酒肚,整个
人看上去很颓废而且没有精神。
出于礼貌,我上车之前先习惯性的笑着让了一句道:「我也是刚拿到驾照没
多久,手艺不熟练,要不你来开车?」
谁知道那男同事轻蔑地撇了我一眼,径自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从
兜里摸出一盒被揉的皱巴巴的烟,点了一根咬住,吐了一口青白色的烟雾出来之
后,才回答道:「我昨晚上喝了点酒,这会头还疼着,你来开。」
完全是轻佻傲慢,无礼之极的语气和神情。
我心里不由自主地油然而生出一股厌恶来,可面上却还不能说什么,只点了
点头,甚勉强地挤出个笑脸,自己坐上驾驶座,慢慢踩下油门。
这个造纸厂盖在帝都六环外的一片郊区,周围只稀稀拉拉地坐落了几个小村
子,每个村子里不过一二十户人家,我们很快地做完了走访调查,当然大部分的
工作都是我一个人去做的,那个男同事从头到尾一直在抽烟,整张脸笼罩在青白
色的烟雾里晦明不定。
之后,我们去造纸厂找了他们的负责人,对方一看就是那种精明世故的商人
,面上倒是十分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茶水也都伺候的很到位,可一旦开始问正儿
八经的问题,就吞吞吐吐的,一问三不知了。
这样非常困难的拖拖拉拉了好几个小时,才勉强做了一点点笔录,最后我那
个男同事已经不耐烦起来,他的一整盒烟都已经吸完了,此时正骂骂咧咧地嚷嚷
着让我快点开车走。
无奈之下,我只好又坐上车。
我开着警车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双手抓着方向盘,眼睛透过有些斑驳水渍
的车窗看出去,远处夕阳已经被远山的轮廓吞没了一大半,此时我觉得心里异常
烦躁,跟早上刚出门时的兴奋和欢喜已经大相径庭。
生活不是我想的那样,一切都似乎没有那么顺利,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
在阻挠我前进。
环境、同事,所有的所有都背离了我的想法,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经过一处工厂时,那个男同事却突然又很不耐烦地拍拍车窗:「让我下车!
停下!」
我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照做了,慢慢把车熄了火,压抑着心头的怒气问他
:「怎么了?」
他径自拉开车门下车,白了我一眼:「拉屎撒尿,你管得着吗。」
说完,拽拽裤子往工厂里面走去。
无奈之下,我只好也跟着下了车往里面走。
这个工厂看起来已经废弃得有些年头了,外面的水泥围墙已经坍塌了大半,
到处生长着丛丛茂盛的杂草和一些细小的灌木,也不见什么动物,旁边就是一条
河流,河水的颜色也已经污浊不堪,看不出了本来模样,看来造纸厂不按要求违
章排污这事是没跑了。
我站在工厂外面等了一会儿工夫,将整个工厂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之后,却还
没见他出来,就吆喝了一声:「哎!你好了没?」
太阳正一寸一寸的西沉,我还想抓紧时间回警局交差再回家睡觉,这一天把
我折腾的真是身心俱疲。
又等了一会儿,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是我那个同事的声音,我没来得及
多想什么,迅速跑回车里取出给我们配备的手枪紧紧攥在手里,就往里面冲去。
说起来这还是我次在警校以外的地方拿枪,心里扑通扑通跳的很厉害。
难道真的是老天听到了我的呼唤,给我安排了个大桉子?可这也来的太猝不
及防了吧!我端着手枪,一路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跑去,心里面已经幻想出了无数
可能性,愈来愈紧张和兴奋起来。
我刚猫着腰走过一个水泥墙角的时候,突然从前面冲过来一个人,伴随而来
的是大声的尖叫。
我一惊吓,勐地抬起手枪怒喝了一声:「不许动!」
那人却似乎置若罔闻,冲过来一把就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嘴上哆哆嗦嗦
地说着话:「不,不好了,里面,里面有个死人!」
我定定神,才看出来人是我那个男同事,只不过此时面色煞白,香肠似的嘴
唇也哆嗦着,眼神空洞而黯澹无光,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我很快地抓住了他话里面的重点,死人?!我反手抓住他的,努力让他镇定
下来,问道:「人在哪?你冷静点。」
他整个人似乎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好久才回过神来,眼睛有了一点点的光,
惶恐地看着我说:「就…就在这里面…」
说着,抬起手臂往里面指了一下。
我又安抚了他一声,抓着他的手臂往里面慢慢地走去。
四周很安静,我们两个人走的也极轻,几乎连脚步声也没有了。
我屏住呼吸,手上依然端着那把手枪,手心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
汗水,将整只手弄得湿滑一片。
走到那个房间门口的时候,周围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我慢慢把手枪又攥得紧了些,心里想着,这厂里现在应该是已经没有其他人
了,不然刚才我那个男同事叫的那么大声,早就应该招来了。
这样想着,我心里不由自主地就放松下来,不过还是不能太过于掉以轻心。
危险总是隐藏在看不到的地方,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势必惊人。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那个房间,四下里空荡荡的,横横竖竖地摆着几根铁管也
已经生锈了,一看就是已经废弃了很多年没人使用,在满地狼籍的那个墙角处,
竟然真的窝着一个人,看起来似乎是个女人,黑色的长发遮住了脸,一动不动地
窝成一团。
难道真的是个死人?我皱起眉头,把手枪收起来别在腰间,回头对着那个男
同事说:「你说的就是这个人?」
他看起来还是很害怕,磕磕巴巴地点点头,跟在我身后不敢往前一步。
我甚是无奈地只好一个人往前走去,慢慢靠近那个「死人」。
走近之后,我慢慢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出白手套戴上,大着胆子去一点点
拨弄起那一片黑发,渐渐露出一张白皙明艳的脸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