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腊肉,”凌冬至把阳台门拉开一点儿,自己盘着腿在地毯上坐了下来,“不过味道有点儿咸,我拌点儿米饭,你们都别吃多了。”
几个小脑袋忙不迭地点头。
“还冷吗?”凌冬至摸了摸阳台地毯上的那条厚毛毯,“要不要我把窗户关紧?”
为了这帮小家伙出入方便,角落的那扇窗户总会留一条缝隙。平时还好说,今天这个温度恐怕就会有点儿冷了。
小灰半拉身子窝在毛毯里,懒洋洋地舔了舔爪子,“没事儿,这个角落是背风的,再说还有毯子,地板本身也是暖和的,不会冷。窗户关上的话,别人想进都进不来了。这样的天气,麻烦……”
小样儿和旁边两只不怎么常来的野猫也连忙点头说不冷。
凌冬至喜欢阔朗大气的风格,房子装修的时候为了营造出一个没有隔断的视觉效果,特意把地板从客厅一直铺到了阳台上,地板下面是地暖,捎带脚的也从阳台绕了一道。本来是怕冬天的时候阳台温度太低花木难活,现在倒是便宜了这些借宿的小客人。
小样儿不满地拍打拍打他的膝盖,喵喵叫了两声,“冬至你不要打岔,刚才我们可都看见了。那个男人,他亲你了!”
凌冬至脸颊微微一热,随即就有些恼羞成怒,“都谁看见了?没看见的等下都有腊肉拌米饭吃,看见的都别吃了!”
剩下几只面面相觑。
小样儿不满地抖了抖耳朵,“你不会是想假装不承认吧,喵。”
“不承认怎么了,”凌冬至捏了捏它的小耳朵尖,“我还不能有点儿隐私了?跟谁亲一口还要跟你们汇报吗?”
西崽一般都会站在小样儿这一边,今天虽然有美食诱惑着,它还是很坚定地跳出来替小样儿辩解,“可是上次我们去追求艾米的事都告诉你了!”
凌冬至很无赖地反驳它,“那是你们自己说的,我又没问。”
“真不讲道理。”小样儿和西崽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忿忿的,“耍赖!”
凌冬至得意洋洋地站起来,“都老实等着,我去给你们弄夜宵。”
他刚走两步,就听小样儿不怀好意地说了一句,“冬至,你其实是不好意思了吧?”
凌冬至脚下一个趔趄,作势要扑过来揉搓它们,“我看看到底是谁不好意思啦?”
猫猫们手忙脚乱地钻进毛毯下面,喵喵喵的笑成一团。
那天在福安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霍晴没提,凌冬至当然也不会去问。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她看着都不怎么高兴,通知凌冬至出席颁奖典礼的时候表情也很凶,大有你敢不去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凌冬至也没敢跟她讨价还价,老老实实就答应了。到了颁奖那天,庄洲又早早打电话说好了过来接人,凌冬至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就跟着去了。
颁奖典礼还是老一套,市领导讲话、省画协的负责人讲话、企业家代表讲话、评委讲话、参赛选手代表讲话……等等。等市领导开始公布获奖名单,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儿了。凌冬至的作品没什么悬念的又得了个金奖。上台领奖的时候,他看见庄洲坐在企业家代表的席位上冲着自己笑。
那一刻,凌冬至忽然觉得能参加这样一个活动似乎也不错。
颁奖典礼结束,接下来的就是吃吃喝喝的环节了。这也是凌冬至比较反感的一个环节,但他刚拿了奖,评委里头还有沈长生沈老在座,他不去露个脸还真不太好。再说他跟庄洲也说好了由他接送,他也不想反悔。
福安居二楼最大的包厢里摆了五桌,前面两桌是领导和企业家代表,一桌是画协的人,剩下两桌都是本次画展的参赛选手,说起来其实也都是本地的选手。家在外地的那些选手,如果本次比赛没有拿到名次,人家压根就没有浪费时间往滨海这边跑。
凌冬至拿了金奖,人本身又挺招眼,少不了要跟着一众参赛选手到领导那一桌去敬敬酒,以示谦逊。毕竟是人多的场合,级别最高的还有个主管文化教育这一块的副市长,所以也没遇到什么麻烦,就算是画协那个每次看见凌冬至都色迷迷的秃头也收敛了不少。不过凌冬至还是有点儿心烦,一圈酒敬下来,找个借口就从包厢里出来了。他这会儿其实有点儿后悔了,一开始光想着自己资历浅,这样的场合不过来晃一圈好像自己多狂妄似的,而且福安居的饭菜又很好吃,来了才反应过来这种场合哪里能让他消消停停地吃顿饭呢,还不如上次跟庄洲单独过来吃的好。
走廊里清静一些,凌冬至刚被灌了几杯酒,脸上有点儿热,头也有点儿犯晕,不想这么快就进去,便沿着走廊慢慢溜达到了楼梯拐弯处的休息厅。他正靠着窗台一粒一粒地剥着花生吃,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凌冬至?”
声音挺冷,听着没什么温度,语气也不是很友好。凌冬至回过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个子瘦高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支烟正上上下下打量他。凌冬至喝了点儿酒,脑子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这男人看着稍稍有些眼熟,就张嘴问了一句,“你谁呀?”
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我是谁不重要,我只问你一句,你最近见过郑辞没有?”
这话听着就不是一般的耳熟了。凌冬至挑了挑眼皮,“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涂小北的哥哥么?怎么,以前还知道雇几个流氓出头,现在这是亲自披挂上阵了?”
涂盛北皱了皱眉头,“我只是跟你谈谈……”
“你跟我有什么好谈的?”凌冬至嗤的一声笑了起来,“不就是为了你们家二少那点儿破事儿么?麻烦你回去转告涂小北,他喜欢的东西别人未必看得上。这天底下的人怎么可能都跟他一个品味呢?”
涂盛北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凌冬至继续剥花生,虽然面前的人讨厌了点儿,但花生总是没有过错的,“不知道。我也懒得知道。”
涂盛北皱了皱眉,又松开,“好,那我换个说法。郑辞是不是找过你?他现在……”
凌冬至打断了他的话,“我跟郑先生不熟。他怎么想跟我没关系。你找错人了。”
涂盛北冷笑,“你倒是把自己摘的挺干净。”
“你愿意相信自己家人这也正常。”凌冬至挑着眉头反问他,“我就问你一句: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跟郑辞不清不楚?”
涂盛北盯着他,眼神颇有种冷森森的味道,“真要让我拿到什么证据,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冬至拍了拍手上花生壳的碎屑,“我以前一直觉得涂小北有妄想症。现在看来,这属于你们的家族遗传病。”
涂盛北眯了眯眼。
不远处的走廊里,包厢门打开,庄洲走出来左右看看,冲着这边走了过来,“冬至?”
凌冬至答应了一声,转过头对涂盛北说:“麻烦涂先生转告二少,我已经有了正在追求的目标。拜托你们,不要再用那些想当然的借口打扰我的生活。”
涂盛北瞟了一眼他身后正朝这边走过来的庄洲,神色愕然,“你说的是……庄二?”
庄洲离得还挺远,凌冬至觉得这样的距离庄洲应该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于是放心地胡说八道,“是啊,涂先生不觉得庄少跟郑辞相比,能把他甩出去几条街了么?有这么一个追求目标,换了是你,会不会看得上郑辞那种吃里扒外的货?”
涂盛北不吭声,心里已经相信了几分。毕竟庄洲的条件在那儿摆着呢。
费了半天口舌,凌冬至觉得酒也醒了,也有点儿烦了,“你还有事吗?”
涂盛北摇摇头。
凌冬至便朝着庄洲走了过去。他一转过身,庄洲就看出他的脸色不对,疾走几步赶了上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怎么了?不舒服?”
“没,”凌冬至摇摇头,神色疲惫,“就是有点儿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