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确凿何来的证据,即便有蛛丝马迹,为何不能收监交与刑部审理,皇兄要派羽林军直接将其抄家灭门”
“仙人关失守难道不是证据,你别忘了,你也是因为宋宗钺才差点没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有何不服?”
那一声高高在上的怒斥,换做旁人,早已磕头认错,可堂下的人不是别人,是赫连裴楚,这就注定了他不会乖乖低头。
赫连裴楚冷冷一笑道:“是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所以当初皇兄可以不顾母后的阻挠,听信方士的胡言,义无反顾的把臣弟送去仙人关,现在皇兄却说是因为宋宗钺,臣弟才差点命丧边关,皇兄不想担上杀弟的罪名,便想要让宋宗钺来抵罪吗?”
“你……你……你,你猖狂。”赫连裴朔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了半天,只吐出猖狂二字。
“猖狂可不是猖狂吗,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能不猖狂吗,既然皇兄糊涂至此,那么,再容臣弟猖狂一回,也无所谓了吧!”
赫连裴楚言罢突然起身,手中提了长剑,从朝阳殿走到太福宫,里面正有几个方士围着一个丹炉在投放草药,赫连裴楚大步上前,一剑贯穿最近的一个方士的咽喉。
万祯十五年,那一年,除了信王从北境仙人关带回来一个孩子放在高阳行宫,还在京城皇宫的太福宫杀了所有的方士,血染太福宫。
毁丹炉,杀方士,触龙鳞,引得皇帝勃然大怒,赐廷丈一百,无人敢为之求情,甚至还想将信王贬为庶人,若不是当时的太后,现在的太皇太后急急忙忙从高阳赶来,只怕现在朝堂之上,根本就没有赫连裴楚这个人。
廷丈一百,养伤三月,又被赶出朝堂。三个月后,赫连裴楚赶往高阳,又过三个月后,待宋家之事过去后,他才带着被他捡回来的离央回京。又被罚在府中思过一年,其实就是禁足王府,不得外出罢了。
现在回想起来,才真的是恍如隔世呢!
他曾经说过,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这个“好”皇兄,一辈子恨着他,给他捣乱添堵,可是,等真到了他临终的时候,看着他那满脸皱纹的脸,一双苍弱无力的手,使足了劲想要把他的手握住,在泪眼模糊中苍凉的说着“是朕错了”的时候,他却怎么也把他恨不起来啊!
赫连裴朔一生,杀忠臣,信奸邪,连亲弟也能置之死地,放任皇后周氏祸乱后宫,四处招揽能人异士,开丹炉,练金丹,一生从不认错,一个让人恨急了的皇帝,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老泪纵横,握着赫连裴楚的手说:“是朕错了。”
好像在这一刻,赫连裴楚就什么都恨不起来了。
他该恨什么呢?
恨赫连裴朔杀了宋宗钺一家,恨他让他十七岁就上了战场,恨他信用方士,大练金丹,最后弄垮了自己
说起这一切,明明都那么可恨,可他却恨不起来了。曾今的他,也是立志做一个好皇帝的,希望四方安定,江山永固,渴求长生不老,也是想一辈子守着大岳的江山的。
万祯皇帝赫连裴朔,最后用死来还清了他所犯下的罪恶,离世时也不过四十岁而已。
可反过来,宋捷二十岁就死在了战场上,宋宗钺也不过四十岁就痛失爱子,抄家灭门。
赫连裴朔早死是赎罪,那么宋捷和宋宗钺呢?他们有什么罪要赎呢?